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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富贵梦》(四、五、六)

时间:2024-01-13     作者:周平【原创】

 

 

四、恋爱经过

 

去年二月,阿富的母亲托媒婆给他找了个对像,叫他去对话。

他母亲知道他冬天不爱洗澡换衣,因为他怕冷;走路时,总是把两手捧在小腹上,像怕裤子掉了似的;说话时,总是“我、我、我”的;就叫他改掉这些坏习惯。

见面那天,天很冷。阿富决定洗澡,但是一脱掉衣服,上下的牙齿就直打架,所以他用特快的速度擦了一下身子,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又梳了梳洗后的头发,还到钱生那里弄了点香脂抹了抹脸,就跟着媒婆去了。

媒婆把他们安排在一个小商店的门口见面,见面后阿富和那个姑娘都没有说什么,只是各自低了一会儿头,站了片刻。媒婆过来说了几句话,就把阿富叫走了,算是过了第一关。

第三天,媒婆通知阿富准备去认女方的双亲,阿富想:前天的成功全靠打扮帮的忙,这回也应该照样做,但要偷工减料。于是就把头发用湿毛巾擦一擦,表示洗了头的,再用梳子仔细一梳;照例穿上那件军用的绿上衣,抹了抹香脂就去了。

到了对像小艾家,阿富进门就喊了声:“爸爸!”、“妈妈!”,以后就很少说话了。岳父见他的鼻子稍大,略有点歪曲,所以两脸显得不那样均称,不那么秀气;但又见他身材槐梧,并且十分均称;说话又谨慎小心,并不多说,看得出来是一个憨厚老实的庄稼人,第一次进门拘束点是应该的,就二话没说的答应了。

饭后,小艾便要阿富到自己的房里坐坐,谈谈日后的打算。阿富一听怕谈不好,露了马脚,就说要回家;可是媒婆到小艾的大哥家里去了还没有来,又不能回家。小艾又出来叫时,他便进去了。此时,阿富不知是兴奋、激动,还是害怕、紧张,总之,这种从未有过的感受使心跳得很厉害;不管自己怎么命令它慢点,但是它还是乱蹦、乱跳。这使他忘掉了他妈和媒婆的一些教导,两手照例捧在了小腹上,而且低下了头;像被抓获的犯罪分子,戴着手铐;两眼望着手,坐在床上等待小艾“审讯”。

小艾倒了杯开水又放糖后递给他说:“喝点热水,暖和暖和”

阿富说:“不喝,我不冷。”

小艾把杯子放到抽屉桌上后就靠着阿富坐下了,接着问:“你学过什么手艺吗?”他说:“没有”。又问他:“你最爱什么职业?”阿富想:除了耕田犁地外,自己什么都不懂,就是再爱又有什么用呢?于是就说:“种地。”小艾便反问:“你就准备一辈子啃那块死地吗?”阿富便“我、我、我”的说不上来了。

小艾一看,阿富的头更低了。就问:“你肚子疼吧?”

“不、不疼。”

“不疼你捧着干什么?”

“我、我——这、这……”阿富不知说什么好了。

小艾见他这个模样就仔细地看了看他,发现他的头发尖端是湿的,基部却是干的,头屑塞满了头发的空隙;耳根,颈上积满了灰尘;棉衣的领口脏得让人恶心;深吸一口气便能闻到一股刺鼻的汗腥味;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这时,媒婆在外面喊:“小王,准备回家哟!”阿富一听,就像别人给他松了绑似的,起身就出来了。

小艾开始想如果他只是有这方面的缺点和不足,还可以改变,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但是,她后来打听了几个熟悉阿富的朋友,才知道他其它的方面也不怎么样。

次日,小艾就把他的礼物全部退回了。

阿富的第一次恋爱就这样结束了。

第二次失恋是在过第四关—订婚时退的亲。主要原因是那对像小毕嫌他送礼太少,又有些假商品,有时小毕问他衣料的品种名称,他也答不上来。小毕一想家里又没有一件现代化的东西,人也老实的连话都不会说,所以就吹了。

阿富的两次恋爱失败后,他父亲便骂他没志气,白吃了这大的白米饭,骂后又警告他说:“再谈不成功就不管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了。”她母亲也埋怨他没头没脑的;但是又替他着急;于是就又把媒婆请来总结经验教训,还要媒婆多多指教阿富。

一天,他妈备了酒菜,还把媒婆推到首席坐下,但是媒婆突然想到:“王仁喜不管是走亲戚,还是在家里总爱坐首席。若是在亲戚家把他安排的不当,他就会立刻吵起来,闹得满桌的人都不自在。此时,我这个妇道人家坐在他的上面,他会给好脸色看吗?”王仁喜一进来看见,果然就不高兴;于是媒婆就赶快起来把首席让给了王仁喜。

阿富拿着酒瓶在旁侧斟酒。他妈又炒来一盘菜后,在另一旁坐下便说:“梅婶啦!没弄什么菜,随便吃!”

“我是最随便的了。”媒婆喝了一口酒抬头便说。

“你为富贵的事操了不少心;只是富贵太笨,没成功,所以在这方面做婶子的还得教导教导他呢!”他妈端起饭碗说。

媒婆嚼完一口菜说:“富贵,你以后要继续学会打扮自己……”。

“富贵,跟梅婶上酒。”他父亲夹着菜说。

阿富一看,他父亲的杯里空了,急忙放下筷子拿起酒瓶小心翼翼地给他父亲斟酒,接着又喊:“梅婶!喝了跟您酾呀!” 梅婶先是说够了,再喝就醉了;但他父母在一旁也劝,于是就又斟了一杯。斟完酒后梅婶继续说:

“上两次富贵主要是吃了老实的亏,再就是人家女方太强了。……你以后再到岳母家去,最好少和他们说话,少在她们家里待。讲话时,你得多讲些功劳,少说些废话,该说实话的就说实话;不该说实话的,就得说假话。在这方面得学政府的经验,多歌功颂德,少在自己的脸上抹黑,才能保持党的好形像。”

“富贵的嘴笨得很,一些话还要做婶子的在旁边多圆一圆呢!”他妈说。

“这请你们放心!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媒婆拍着胸脯说。

媒婆酒醉饭饱后回家左思右想地思索了一番,终于想到了一个门当户对的三妞。

三妞也是几次的失恋。她的主要毛病是,说话做事时高时低,脾气也时好时坏。找了几个对像,别人都是把她玩一阵子后就退掉;因此她开始有些讨厌那些刁滑的男人了。前天男方又来退了亲,所以这几天她很痛苦,听说还哭了大半天呢!再者,她家自从她的两个姐姐出嫁后,家里收入就开始滑坡了。今年还贷了几百元的款,准备做过年费呢!嘻——!量那杨三妞也不敢随便高攀了。

媒婆想好后,就来到了三妞家,向她的父母讲明来因后,便去安慰了三妞一番,就说:“肖村有个好家,家里没有一个吃饭的,那收入是可想而知的。这个人心地善良,忠厚老实、勤劳勇敢,那可真是个好青年。去了又不会和谁分家、吵架,家里的一切都是他的……”。

“那您就跟他说我愿意”。三妞不等梅婶说完就有意了。

“真是饥不择食啊!”媒婆暗暗地高兴。

于是阿富就有了第三次恋爱的机会,在媒婆的安排下,阿富很快过了前三关;三四个月后又订了婚,一直都比较顺利。

只是三妞的父亲开始见到阿富呆头呆脑的模样,很不满意,有些阻拦,但是三妞一哭,又一想到她的几次失恋,就没有再说什么了;阿富这才顺利地谈了一年之久的恋爱。

阿富除了过节和岳丈们过生日才去,一般没事是不去的。每次去时,也只是快到吃饭时才去,或者是去了之后就马上到地里去干活,没活干就到附近的亲戚家去玩,待到吃饭时候吃了即走。

说话时,总是按媒婆指点的“不要都说实话,要多说些自己的功劳”的教导去做的。话题多半是说自己家要富到什么程度,或是说家庭如何的团结,怎样的安宁;再就是夸奖他的一个在镇政府的老表, 说他如何如何地有本事。

三妞见阿富,总是不和她在一起玩;很少和他在一块儿讲,就有些忍不住了。

一次,阿富刚放下筷碗就要走,三妞就要他到房里坐坐再走。但他还是说要走,三妞突然发起火来:“你要走,走了以后就别来了!”这么一来可把阿富吓坏了,心想:“走吧?来来往往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才到了今天这一步,如果她真的一退,我就完蛋了。谈吧?谈的露了马脚怎么办呢?”于是他就犹豫地站在那儿。但是,片刻后,他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进去后,三妞要他就在床上坐,接着三妞也靠着他坐下,而且靠得很近。阿富一见就连忙往开挪了一下,三妞以为是他坐的位置不舒服,就没计较。

三妞便问阿富家里的情况如何,他便说:“不是说的,家里今年三个猪子到年底就要卖千把元;还有十多亩地又要收入一、两千……。”三妞又要他把田种好,他说:“不是说的,我要我在镇政府工作的老表在供销社搞几包平价肥是没问题的。”说时,两脚在互相地撞击着,两手按在床沿上,说完后窥视了三妞一下就目视前方了。两眼不敢再望三妞。

三妞听得很满意,于是就似醉非醉地挪得靠近了阿富,并且抱住了他的一支胳膀。不知阿富是怕什么,还是怎么的,反正他连忙让开,并且突然一用力,差一点把三妞甩倒床上。

三妞感到非常委屈,以为是阿富在嫌弃她,起来就很生气的说:“你不爱我,就趁早说!你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嗯?”

阿富被这次意外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感到非常激动,但他又深怕三妞产生误会;所以他的嘴在不停地颤动,不知说什么才好,但最后还是说出了:“不、不!我、我、我是真心的。”

“你真心嫌弃我是吗?”三妞站起来说。

“是,是,是。不,不,不。是真心的爱你的。”阿富的嘴真的很笨。

三妞这才阴转晴坐到了原处,并且把头歪在了阿富的肩上,此时,阿富呆呆地望着前面,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三妞在他身上挨挨擦擦,阿富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最后三妞轻轻地打了他一拳,又叫他的名字,他才恍然大悟;于是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三妞用发脾气“不爱就拉倒”的办法治服阿富后,无聊时,总要他陪她坐,陪她玩。在一起的时候,三妞时而讲书上的爱情故事,时而讲电视里的动人情节,时而讲她村里的某某不知羞耻。阿富对这些道理不精通,所以没有什么表情,也不知该下什么结论,当三妞问时,他说的总不是三妞的意思,这使三妞很扫兴,很不满意。阿富怕继续问下去,就忽然撒谎说:“对了!爸爸还叫我赶集买饲料回去的。”说着就溜之大吉了。

就这样一溜二躲、连吹带瞒的谈了四百多个日夜的恋爱,谈到提亲这一关。亲一提就大功告成了。谁知和D大人打了一个赌,打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阿富想到这里紧紧地咬了一下牙:“D大人!我一定要收拾你!”但他很快又松下了牙齿从另一方面想:

要是现在和解放前一样,我们订的是“八字亲”就好了,谁退亲就得家法处置,看他们还敢退啵!——或者世界上就自己一个男人也好了,看她们退了去找谁?——或者落到一个女人国里那更好,物以稀为贵嘛!—— 或者自己还在改革前的那个时代就好了。

那时,在学校老师经常表扬我热爱劳动,思想品德好,政治路线对;家庭成分又是贫农;班里评先进总有自己的名额,大队干部还说我是贫下中农的好学生,忠于党的好孩子呢!就是学习成绩差点,也有男男女女的同学投来羡慕的目光。一天,我不要一个女同学和我在一起玩,她还哭呢?因为她是富农的子女,谁和她玩呢?!真恨我当初年幼无知,没有长出如此爱情的细胞。—— 那时,真有意思!可是好景不长吔!把我的好运都改跑了。

这事还是大集体时发生的。可是过了两年集体就解体了,又过了两年阿富也走向社会。走向社会的头两年他还过得不错,往后就渐渐地遭冷落了,起初没有人理他,以后便有人骂他,打他,强占他的财物。如果碰上了集体做外工时,他就成了几个“游大哥”的勤务兵,他们的衣服是他洗,洗脸水是他端,床铺是他收拾;凡是他们要做的事,就大叫:“富贵!”来迟了是要挨巴掌的。那时,阿富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他说:“谁叫自己是个没本事的人呢?!谁叫自己是个这样的命呢?!”

这几个“游大哥”后来判了刑,成了犯罪分子,阿富才觉得他们侮辱了自己,所以他气愤地说:“活该!看你们还欺负我王富贵啵?”可是他们马上就要满刑了,于是阿富想:“他们会不会再和D大人联合起来欺负我呢?”因为他们和D大人曾经是结拜兄弟,只是因为D大人的蔸子硬,才没人敢动他的汗毛。

 

 

五、想闹洞房

 

突然,一阵北风吹来,阿富一惊便站了起来,再扒开篱笆看时,新娘子已经不见了。他便悄悄地往李家的屋里走,可是见老李从堂屋走出来,他只能退到无人的墙角。

夜色渐渐降临,送亲的人终于走了。阿富再去时,钱生和瞟眼子们已挤进了洞房;可是老李连堂屋都不让他进,他只好扒到窗外看着他们闹洞房:

“娘子—— !你跟我们这几位弟兄准备的什么赏品啊—— ?!”瞟眼子俯身伸头望着坐在床上的新娘子戏道。

新娘子便从盘子里拿出水果糖来一个一个地分发。

赵永福又要新娘子亲自喂到口里,新娘子不干。

“不喂。那我们是不罢休的!”康小生说着按灭了电灯。

阿富想,应该溜进去看才过瘾。但是他走到堂门口往里一瞧,老李端着一盘糖果在发给席上的客人。阿富便很快躲到了门腔外,身子笔直地靠着门腔,头以九十度的角向内探视,但是不敢伸的太长,因为他怕被老李射来的目光击中。

东边桌上的首席坐的是那个在乡政府工作的办公室主任,他正端着杯子说:“喝酒可是我的本职工作,跟我比酒量,那不是在关公门前耍大刀吗。”说完一口抽了个底朝天。接着连夹两颗花生米老远就往口里扔。

“海量!海量!胡主任真是海量啊!”在旁侧的江有金摇着筷子说:“来、来、请!”

“要不是海量,我这个外交官恐怕早就当不了了啰?”胡主任一面伸筷子,一面说。

“搞工作要酒量干什么呀?”一个客人不解地问。

此时,小李正在给胡主任斟酒。

“那你不懂,上面和其它单位来人,要是陪不出门,那就办不好事情。”胡主任一面嚼着食物,一面说。

“哦—!”满桌的客人恍然大悟。

“我喂!我喂!”

阿富听到新娘子畏惧的声音,接着灯光也亮了;阿富的目光又投向了洞房:

新娘子刮开糖果,一个一个喂着。

喂给瞟眼子时,他的眼光像饿狼见到了小羊似的,恨不得连新娘子的人一起吞进口里。

喂到康小生时,他向前伸头一口把新娘子的小手含了一大半;眼直勾勾地望着新娘子。

新娘子喂完后,赵永福嘻皮笑脸地说:“娘子—— ,我们都是些抽烟的人呢!”新娘子顺手在桌上拿起一包烟一一递发。

瞟眼子又要新娘子点火,她不愿意,他们便又要动手动脚。

此时新娘子的身子在发抖,可能是有些害怕;便顺从地给这些可恶的男人们点起火来,可是一划燃,他们就吹灭;所以每个人都得划五、六根火柴才点得燃。

点完烟后,瞟眼子说:“我们这里是有规矩的,凡是新娘子都要和我们亲一个的。来呀—!”他一面说,一面向新娘子迈进;接着赵永福、康小生也跟上了。“哒” 电灯被谁关了。

阿富正看的津津有味,一见灭了灯,又气又恼,便小声喊:“钱生、快开灯!”一面喊一面轻轻地敲着窗上的刚板网,但是钱生没理他的。

“哪个?在那干什么啊?”老李从堂屋出来到厨房去,发现窗户那里有人便问。

阿富一见老李,身子一转就躲到了屋侧的暗处;见老李没有过来,这才平静了。他心里非常愤恨老李:“他妈的老李也太欺负人了,连屋都不让老子进。你接了个媳妇有啥了不起的。”

阿富一个转身又到了窗口,便听到房里的声音很杂;于是他就把耳朵贴着钢板网仔细地听着:新娘子在说什么不清楚,但叽喳的床声和板凳倒地的声音很清楚。“啊——!”新娘子突然惨叫一声。

这时,小李和一个客人才破门而入,打开了电灯,只见他们横七竖八地堆在床上。那个客人一见便发怒地嚷:“你们太不像话了!”

他们像海水退潮似的下了床。

“小李以前也这样闹过我的老婆呢?—— !”赵永福比那个客人更有理地反驳道。

“三天无大小嘛——!”康小生不在乎地说。说着就都扬长而去了,那个客人也押着他们似的走出来了。

“怎么啦?!”小李在小声问。“这里有点疼。”新娘子指着大腿说:“他们用手抓的。”

阿富一见这般情景,很气愤:“狗日的们闹得太过分了!”

“富贵回家哟!”钱生在喊。阿富说:“我还没有吃晚饭呢?于是就到厨房去了。

肖德秀还特意拿来一瓶酒劝阿富喝,他怕老李见了嚷他,还有些迟疑。秀大姐便说他傻,说后又嚷:“不吃白不吃,吃了白吃了。这你还不知道!”阿富这才喝起来了。

陈秋香又说要给他找个漂亮的媳妇,还叫他明日一定去相亲。阿富一听便甜甜地叫:“香大姐——,真好!”。接着,香大姐又给他杀来一块卤肉,阿富大口大口地吃完后就摇摇晃晃地回家了。

一路上,阿富得意得很,加上酒劲发作,便飘然起来:不知怎的,突然觉得眼前有个阿妹在和他游玩,像听到她清脆的笑声。得意之余便情不自禁地高唱起来:

小妹子要过河,哪个来背我。

当的,的当。

还不是我来嘛—— ……

阿富回到家里,又摸进自己的房里拉了几次开关,灯没亮,便骂:“可恶的老鼠。”他只好在黑暗中摸到了自己的床上。他细细回嚼着今天,觉得今天混得比往日强多了,所以脸上流露出愉快的表情;但他想到钱生们闹房时,就变了,他真后悔自己没有参加。当他想到小李有了新娘子时,又后悔以前没有享受三妞的柔情,还后悔以前没有和三妞睡觉。于是又想到若是明天跟香大姐说的姑娘对上了,再也不能放过机会,首先就要享受享受再说……。阿富欣慰地带着这些念头渐渐地进入了另一个新的世界:

他梦见自己的台基凸起来了,房屋又是新做的,而且是和万元户一样的两层式的小洋楼,家里是他在当家了,他父亲只在向他交钱。屋里摆的家具也是新的,而且光亮如镜,可以照人。他梦见他穿着很新、很时髦的西服,系着领带,而且和三妞结婚了。三妞穿的衣服比小李的新娘子还漂亮。结婚时,家里很热闹,仁贵、贵生还有钱生都在给他老老实实地劈柴、挑水,还是秀大姐、香大姐在厨房烧菜做饭。他梦见结婚后和三妞时而逛公园,时而游野山,野山上的小草绿嫩嫩的。他躺在上面和三妞拥抱、接吻。突然,三妞起身跑了几步,又回头喊他,向他招手……。

“富贵!富贵!”他父亲在恼火地喊。

“嗯?啊!”阿富惊醒过来了。一见自己还是在这个又矮又黑的屋里,仍然吸的是老鼠腥味的空气。听到的又不是三妞温柔、清脆的喊声,而是他父亲恼怒的嚷声。顿时,他收敛了梦里的笑容。

“你跟老子胁板骨牢点长!你看什么时候了?!”他父亲继续嚷着。

阿富只在心里叫着:糟了!不知他父亲为何又发脾气,难道是起床迟了?

他父亲昨日就知道了李家是怎样对待阿富,加上李家又没来把他请去吃饭就有点气愤;但他又一想富贵也太不识时务了,也该再教训他一顿。但又不知道该教训阿富的哪里不对,反正该教训一顿,因为富贵的一切他都看不顺眼,都不满意。

阿富带着醉意出了房门,打了个呵欠,又伸懒腰,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他父亲一见如同火上浇油,迎面上去就是一耳光:“跟我跪下!”随即又转过身坐下拍着那个又黑又脏的方桌嚷。拍桌声和嚷声连在一起,使阿富恐惧,心里砰砰乱跳,像要把身上的肉全部摇掉似的。但他一想:“父亲又无缘无故地骂我,不明不白地打我,还要我下跪,而且还经常这样。难道我就让他打骂一辈子吗?”况且又看到凶狠无理的父亲就横在自己的眼前。突然一股愤恨的力量冲散了心中的恐惧,再加上一点酒的威力,他握紧了拳头,拳头在颤动,咬着牙不满地反问道:“我怎么了?!”

王仁喜一见有点惊愕,但他马上就镇静了;因为他想:“难道老子还怕儿子吗?”他很快起身到神柜下拣起一把扫帚就勃然大怒地向阿富打来:“啊!你到底是想犯上啊?!”

“你说犯上就是犯上!”阿富也发起火来,说着拿起了竖在房门口的铁锹,并且握得非常之紧。

这时,王强来他家借锹,说是去跟肖德兵家填台基去的。王强看见他小爸正气冲冲地去拿扫帚,便跑来叫“小爸,这是在干么?”接着又夺掉阿富手里的铁锹叫阿富出去了。

同时,他母亲听到嚷声,就在厨房里喊:“富贵,还不来舀洗脸水?!”

“怎么了!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背着老子乱花钱,自作主张的干这干那;一点也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今天你是看到了的,老子说了一句他的不是,他还想打我老子。”王仁喜越说起气愤。

“现人家都是年轻人在当家了,再说您的年纪也大了;干脆就把家交给富贵当……。”

“放你娘的屁!你说要老子到儿子手下生活,哪有这个道理呀?他爷没死我也不曾当家呢!”王仁喜很不喜欢别人干涉他家的内政,所以没等王强说完就骂了他一通。

“青年人当家要比老年当家生产效益高,发家致富快。您也应该让富贵兄弟早点锻炼才是。”

“我家不是人家,你看他那个样子,无知无识的;让他当家,只有吃个大屁!”

“不把家给他当,也应该让他有点说话的权利。”王强说完了这句话就拿着锹转身跟厨房里的赵婶说:“小妈,我借锹去给德兵填台基去了”。

过了几天,肖村关于阿富的新闻又有了新的内容了。

一个阴天的上午,阿富扛着锄刀下地去的,贵生提着一个破篮在挖猪菜碰见了。贵生见别人都拿阿富开心,自己也想拿他开开心,于是就戏弄阿富说:“穷阿富听说你前日出人情钱,是想和新娘子亲嘴啥?”说完就眦牙露齿地笑。

阿富没有料到每次碰到他都是规规矩矩的贵生也对自己如此无礼了;他先是一愣:“这低三下四的贵生算什么粮食呢?穿得是破烂不堪的衣服,冬天连大衣也没有;住的是茅草屋;吃的是救济粮。家里的成员也是些次等不过的人:一个瞎眼奶奶,一个白痴妻子。”随后就骂:“狗日的,你也敢来戏弄你贵爷,想犯上?!”说着就一脚踩着了篮子,又扬起锄刀要打。

贵生一见情况不妙,一手拿着铲子向上架着,一手连连摇摆,“唉、唉!饶命、饶命!君子动口不动手!”贵生一面露着牙齿说,一面手之舞之地求饶。

阿富觉得这么多年没有做君子,今天却有人称他“君子”,于是就蹬了下篮子,说:“去!下次再这样,小心你的脑袋长包!”说完就像扛枪似的扛起锄刀,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走路姿态:抬头,挺胸、摆手地走了。

阿富走着走着,突然觉得便宜了贵生,应该教训他一顿,给他一巴掌才是;但他又一想贵生也和自己差不多,家里穷被人欺。便回头用怜悯的眼光瞧了瞧贵生。

阿富锄了一阵草后,突然停止了,两手扶着锄柄,两眼凝视着不远的大路上。看三妞是否再从这里路过,想路上的青年男女为什么那快乐,那样有钱,那样轻闲。

他看到路上的人都在匆匆忙忙地往家里走,他仰头看天时:才发现天要下雨了。

下雨的时候,阿富多半是陪肖会计的父亲——肖老头和另外两个老人家打麻将或是去找下一茬的小伙伴们打纸牌。老人们也不把他放在眼里,只是差人的时候就要他冒着风雨去邀人;实在缺人的时候就要他充数,他便乐呵呵地笑着上场。

肖老头对阿富总是没有好眼光,好脸色。一旦打牌的人来了,肖老头只咳一声,他便自动让位。站到一旁帮他们重新分牌或记数,认真地望着人家玩。他看到别人吃子和和牌时很激动,总是说东道西的,手也不停地舞,于是肖老头就说他打岔,影响了他们,就赶他走开。阿富很不愿意离开,因为他觉得再也没有比这里更好玩的地方了。但他一看到肖老头的眼睛里射出了无比可怕的光,不由得一缩,只好依依不舍地走开了。

外面下着小雨,阿富准备去找华仔们。一路上先是碰上仁贵,仁贵说他想占人家新娘子的便宜。阿富被肖老头赶出来后很恼火,又见仁贵来愚弄他;所以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躲避和不理,而是把仁贵干的一些男女勾的事当众说了一通。仁贵怕家人听见这些,就向阿富认输了。

阿富没有总结这次意外胜利的经验,只是有些得意:“我富贵不是那样好欺负的人了!妈的!我谁都不怕了!”他昂着头,继续走着,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穷阿富是不是你前日没出钱,跟叫花子一样在李家吃了一早到晚才这样得意呀?”阿富又碰上了肖大兵们一伙。

“谁说我没出钱?!”阿富很有力地反问道。

“出了钱怎么没有你的名字呀?又怎么没有让你入席呀?”肖大兵说。

“你看他穷得连屁都放不响,有什么钱上情?!我给他算了命:他这辈子是硬不起来了的!” 钱生的大哥——钱元说。

阿富想:“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这辈子穷了下辈子必然要富,他们这辈子逞了能,下辈子必然要遭殃。”于是就说:“但是,我辈穷了,下辈人肯定要比你们的下辈人富得多,贵得多。”

钱生的二哥——元生跟着他慢慢地念了一遍,突然大笑起来:“哈——有意思!”

肖老师走来听见了,便皱起了眉头,用冷淡而又怜悯的眼光看了看阿富,一会儿跟他编了一首诗:

“取着富贵的名字,

过着贫贱的生活;

总是把富贵的希望,

寄在儿子的身上。

喊着富贵的汉音,

却用不上富贵的汉字

只好有些圈点代替,

还说自己的富贵名副其实。”

阿富一听,“呸”了两声赶紧离开了这里,继续前行目标是华仔家。

华仔学名叫肖庸,其意是消除庸俗,谁知他不爱学习,偏爱武术,最高学历是三个四年级,如今辍学在家好几年了。他最大的愿望是称霸肖村武林,夺取“武林高手”的桂冠。他想只要战胜了阿富就有希望实现这个愿望。前些年这个桂冠是肖强戴着的,去年肖强结婚后就被阿富取代了。

华仔这些天就一直在想,阿富这些日子运气不好,是夺霸的好机会,何不跟他来场擂台大赛,说不定能够出奇制胜呢!

华仔家住的还是没有翻新的尖子屋,他奶奶在房门边口补衣服。华仔,江永清和肖永林在桌上打牌。

阿富进门叫了声:“张大妈”,这是在叫华仔的奶奶。他奶奶说了声:“稀客。”并叫华仔把牌让给阿富玩。华仔说这局完了再说。

阿富坐到了空缺的位置,抬头看到中堂画是观音送子,又看门上对联。他奶奶的门上贴着:庸人自扰易生事,华而不实难成果,横批:福如东海。他妹妹的门上却是“福如东海长流水,寿胜南山不老松。”,横批:如花似玉。再看华仔的房门上:靓女十六一枝花,丽丽娇嫩美如画,横批:永远发财。华仔家的对联是王强写的。

原来华仔有些不好的习惯,在外面总是毛手毛脚的,这个揪一把,那个推一下,结果是惹得是非多,吃亏上当的又多半是他自己。王强为了鞭策他,让他出门进门都看看,以此警示。结果华仔不买账,所以把对联贴成这样了局面。

“富贵,想打牌,先比武。”华仔说。

“啊!”阿富开始有些吃惊再一细想也不值得大惊小怪,“是不是拜过什么名师呀?”

“没有,我自家的迷宗拳,想试试长进。”华仔起身了。

“好呀!”阿富痛快的答应了。

“走,到厢房里去,那里是空的。”华仔两手分别搭到江永清和肖永林的肩上来到厢房。

“还是按老规矩来,三局两胜为赢。第一局:拼拳;第二局:摔跤;第三局比武。”阿富一面说一面指着江永清和肖永林:“你们两个做裁判啊。”

阿富和华仔摆好架式,江永清在一旁喊:“开始。”

经过五六回合,华仔有点愄缩了,这时肖永林跟他加油说“华仔用空心拳。继续,继续。你不是说用空心拳自己不疼吗?”

阿富说:“他的骨头嫩了,啥拳也没用,你还是叫他快认输吧!”

“不认,再来。”华仔左手捏了捏右手腕,摸了摸拳头说。

“好吧,这次叫你尝尝我铁锤的滋味。”阿富这次加大了力度,两拳后,华仔“唏”的一声躲让,连连甩手。“怎么样,认不认。”

华仔看了看手背上起了两个小包,而且疼得厉害,便说:“认了,认了。等会再比第二局。”

江永清这时有气无力的宣布:“第一局,富贵胜,武场休息片克。”

阿富望着门外,略有所思。肖永林在后面向华仔使眼示,华仔突然从阿富后面偷袭,两手搂着阿富的脖子,准备用腿顶撞阿富。阿富闪电般速度用手抓住华仔的颈部衣领,屁股一翘,华仔便从阿富的头上摔到了阿富的面前,屁股重重与地面相撞,只听到   “哼”的一声,江永清、肖永林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华仔,好了啦,第二局又输了啦!”阿富看着仰在地上的华仔说。

华仔一轱辘爬了起来说:“不算,不算,没有喊开始。”

“还来?”阿富笑着说。

“还来,喊了开始就算。”

片刻后,肖永林宣布:“第二局:摔跤,现在开始”。

开始两人搂在一起摔了一阵子,不分胜负,阿富用力挣脱后,蹬马步作防御工作,因为他觉得华仔的力气还真不小,难怪总想称武林高手呢,如果硬取恐怕要吃亏,便用上了调虎离山计:“华仔,你看。”阿富右手向华仔的右方一指。华仔此时驾的是弓步,随时准备着进攻。华仔不知是计,就在他偏头的瞬间,阿富双手伸向华仔的弓腿向前一拉,华仔倒地了。“不算,不算,这是搞阴谋诡计。”华仔不服气。

“这是技巧,不是阴谋施计,又教了你一招,记住有的时候不能全靠力气。”阿富得意的说。

“反正不算,这是耍花招。”

“不算就不算,现在开始打牌去。”

“富贵,说好啊,我们打牌是要带水的啊”华仔说。

“你们几个小家伙有什么水?竟然也在我面前叫水的、油的,先拿出来看看!”说着一起走进堂屋。

于是华仔拿出了香烟,说:“凡是赢的烟都要在这里抽完,不许带走。富贵,你输了呢?。”这几支香烟其实是经过他们精心设计后的道具。恶作剧是华仔最喜欢做的事,家里时刻都有这样的道具。

阿富想:在家里父亲不准抽;此时,何不把他们的烟搞来抽抽。于是就说:“我输了顶桌子。”

果然,阿富第一局就输了;华仔就爬上桌子,拿着小棍,待他一钻进去就喊着赶牛的口号:“去!打!快走!”以后阿富便赢了不少烟,待阿富点燃烟,学着吐烟圈的时候,他们就说不打了,于是就跑到门外偷窥,等待鞭炮爆炸,果然“啪嚓”一声,把阿富吓得一仰,差点摔倒;当他站稳脚后,急忙摸嘴,嘴唇固然破了皮,而且很快又红肿起来了;他这才拣起棍子去追他们。

可是,小伙伴们咯咯地笑了一阵后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

 

 

六、  背党过河

 

众人愚弄阿富,这使他父亲很恼火,也使他母亲很难过。

一次吃午饭的时候,阿富还没等父亲来,就把一盘下酒的花生米吃了一半;他父亲一见一种无名之火油然而生,便扬起手里的筷子就要打。阿富一见,往后一仰,急忙用胳膊架住。他母亲一见心里很不是滋味,况且又想到上午人们指着他大发议论,便开始埋怨王仁喜了:“你也太过分了。富贵就是你狠成这个样子了的!……”。

“你还说!老子不撕破你的嘴!”王仁喜开始一想自己前前后后做的事心里还真觉得有些愧疚,但他又马上想到:“一个婆娘竟敢当着孩子的面责怪自己,揭自己的短,这简直比打自己的老脸还重。现在若不把她治住,万一她把自己的老底子翻出来了,让富贵占了上,我如何做人?”于是就恶狠狠地嚷了他母亲一句,并且凶狠地瞪着他母亲,还把要打阿富的筷子也调过来指着他母亲。

果然,他母亲不敢再说了,便转身伤心地哭泣起来了。

“老子又没死,你哭那个的丧,咹?”他父亲用筷子敲着桌子嚷。

阿富突然露出一种杀气腾腾的眼光怒视着他父亲,并且紧握手中的筷子,时刻都准备击向这个凶光满目的父亲。王仁喜一见心里不禁一惊,觉得情况不妙便吃起饭来。阿富又转眼看到落泪的母亲,有些醒悟了:“家里连年的收入还是不少的,怎么到我要用钱的时候,就喊没有了呢?而荣华要钱花的时候就有了呢?老鬼为什么敢放心大胆地欺负我呢?为什么要把我拼命挣来的钱随意花掉呢?我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呢?……”

这天晚上,阿富怎么也睡不着,一直在想这些问题:“这就是因为我太老实、太软弱了吧!对!就是这个道理;D大人不是就看到了我的这个毛病才大肆欺负我吗?他说:不欺负你们这号苕驴日的,欺负哪个去呀?常言也道:人善好欺,马善好骑。这些都是实话。就是因为我老实,父亲才不让我当家;如今我的同龄人早已当家作主了……。我再也不能在这样的父亲的控制下生活了。我要当家,我要做人,我要变硬,我要变狠,我要摆脱人们的欺负,我要抬起头来生活!”这夜他翻来覆去地想了一个通霄。阿富经过反省后,就下决心改变自己,想使自己成为生活的强者,成为不让别人欺负的人。

一天早上,肖大郎拿着号筒走着喊着:“各家各户注意了,啊——!早饭后,一家一个到河北田头挖沟清於,啊——”。走到阿富门口放下号筒说:“穷阿富快点呢!”

 阿富正在刷牙,准备说话,结果吞进了漱口水,急忙外喷。

“不服气吔?”肖大郎说完继续走着,喊着:……

阿富就是不服气,心想,你肖大郎有什么了不起的,不是吴仁义那个无仁无义的东西硬是塞了个破货——淫妇邓小梅给你,你这个组长也没当的。才当了几天就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阿富漱完口“呸”了一声就转身进屋了。

肖大郎真名叫肖大兵,在家里是老大,个矮、头大、口大、鼻短,奇丑无比,和武大郎比不需找钱的,所以人们叫他肖大郎。对像找了不下一个排就是没有一个看上他的,去年村主任吴仁义才把自己玩腻了的邓小梅介绍给了他。

这个邓小梅流淌着邓氏家族的血液,有着邓氏家族的基因,头大脸大,四肢发达,这一点倒和肖大兵很般配,所以他俩一见就对上眼了。

邓小梅本来就是邓村村主任的一个姘妇,邓村主任有了新目标,就把她介绍给了吴仁义。吴仁义答应邓小梅在肖村给她找个好婆家,并且安排一个好差使,这样就好上了。为了实行诺言,吴仁义跟她找了婆家,随后又安排她到村委会当肖村的妇女主任。邓小梅当上了妇女主任后又在吴仁义面前嗲声嗲气地说跟肖大兵结婚委曲了她,掉了她的价,埋怨吴仁义对她不负责,这样,吴仁义代表村委和村党委免去了原来的组长职务又任命肖大兵为一组组长。

冬天的早晨地上有霜,太阳还在山的那一边,肖村的一群人穿着水鞋,扛着铁锹,从村庄后面的小路前行,带队的是村长郑德光。郑德光没有带铁锹,也没有穿水鞋,而是穿一双大头皮鞋,空着手。肖大郎紧跟其后,身上背着一个黄色的凡布包,里面装着帐本、卷尺等。

前面,不远处有一条河,河的两岸有零星的树木,也可以用残枝败柳来形容,因为大树,直树已被人们砍伐和放倒。今年冬干,河水最深处不到一米,浅的地方不足一尺。

郑德光走到河边回头大声说:“今天谁来背我?”半响没人应答。

江有金笑着说:“你应该唱小妹子要过河,那个来背我,保管我们抢着背”。

“想得美呢,哪个小妹子要你们这些快当爷爷的老家伙背呀。今天,我要改歌词了:党员要过河,哪个来背我。”郑德光说话音刚落,肖大郎便应到:“还是我来嘛。”

“你太不中用了,上次让我的皮鞋吃水了。”众人一笑,肖大郎不好意思的摸着头。

郑德光见没有人主动报名,便说:“谁背党过河,奖工半个,安排轻活。”

这时,肖强把锹交给了身边仁贵,上前蹲下说:“那,我就来背嘛”。

郑德光毫不犹豫地爬到肖强的背上并说:“你背党过河,功不可没,功不可没呀!”

“嘿,这下肖强可要名扬天下了——成大力神夸娥氏了,一下子背起了几千万口人吔。”江有金在后面笑着说。

“肖强这下可要发了。”肖德兵接着说。

“你们不在后面把我说得滑倒了,啊?我倒了共产党就倒了呢!”肖强用力把郑德光向上耸了耸说。

“你实话了吧?你以为你是党的祖宗。”肖大郎在肖强的后面一手拿着铁锹,一手伸着,深怕村长落水的样子。

郑德光一听,回过头来准备白眼,恰巧肖强正抬脚准备上岸,结果重心失衡向后侧倾倒了。

肖大郎一见村长的眼睛,身子一缩也就不知所措,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倒下去了。

气氛一下子紧张了,众人急忙扶起村长上岸,并要村长和肖强回去换衣服。

阿富在后面,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也没有言语。

肖大郎带着大伙到了目的地,先讲话:“大家一定要完成我们的任务,深点挖,上次我们组挖浅了,我在干部会上挨了骂。今天,不要再像上次那样了,啊?把夜里爬到女人身上的那股劲拿出来。有的人在床上深怕搞浅了,恨不得连人一起送进去。挖沟深怕挖深了,敷衍了事.......

“喂,你讲话认个场所,好吧?这里还有几位女同胞呢!”王强打断了肖大兵的讲话。

“我开的就是现场会,不是场所是什么?”肖大郎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比喻的也很恰当。“快分”,快分”,“干完了好走人。”众人觉得无味要求分任务。

肖大郎拿尺,江有金牵尺划记号。

阿富分在肖德兵和仁贵之间。仁贵分到任务后就找地方便去了,来时阿富已经挖下去好几锹。仁贵挖时,土坷垃总是掉到阿富的档面上。阿富便要仁贵把掉下的土铲走,仁贵不愿意,便发起火来:“你看到我好欺负些吧?!跟你说,你不给我搞干净,我就和你没完!”说着用铁锹逼向仁贵。

仁贵也火了:“谁叫你先挖下去的!”说完也拿起铁锹对峙起来。

王强听到阿富的吵架声后,就急忙跑了过来,弄清这事的来龙去脉就嚷阿富:“为这两锹土值得你拼命?!”这时,阿富收回了锹。

D大人那时如此欺辱你,你怎么不和他拼命啦?!”王强继续嚷。

阿富这时低下了头。

王强还是嚷:“想显本事要占到理了在硬的狠的面前闹,要把拼命精神用到D大人的身上,才是一个有骨气的人。”

阿富得到大堂兄的一番教训后,回家就又把自己检讨了一遍:“为什么我讲狠讲硬的时候又不在理呢?这不就是叫不识时务吗?不识时务就是愚蠢,愚蠢就是因为没有知识,没有见识造成的。正是因为不识时务,别人才有欺负愚弄自己的把柄。看来要想摆脱欺负,首先就要告别愚蠢;再就是应该增长见识,学点知识,对!只有这样,才能摆脱欺负。”

阿富想了一番后就渐渐地懂得了:要想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富贵者,就该多增长见识,多听富贵者的话,就该听大堂兄的话:与D大人拼到底,报仇雪耻,这才是一个有骨气的人。有仇不报非君子。对!要想做君子,就要报仇。况且,一想到D大人的欺辱,众人的愚弄,小伙伴的戏弄,他又想到了那天的事:

几个顽皮的孩子,一见阿富便唱起了不知哪个教给他们的歌:

贱人穷阿富,

吃屎不怕苦。

吃了牛屎赌也输,

失了赌钱又赔媳妇。

喔!喔——!

唱完后就一阵哄笑,等阿富去抓时,孩子们就一哄而散。但是他还是抓了一个,于是就警告小孩:“还骂的啵?”小孩便老实地回答说:“富贵叔!我再也不骂了!”于是阿富就满意地放掉他,可是这孩子跑了几步后又唱:“失了赌钱赔媳妇!喔——!”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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