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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今宵”——《 富贵梦》第九章

时间:2024-07-03     作者:周平【原创】

九、“难忘今宵”

 

再说乡镇领导开了那个秘密会后,就派乡信访主任到肖村调查王富贵的材料。信访主任来肖村首先找到了治保主任肖恩,便问他们的表现如何,干了哪些违法犯罪的事。

肖恩便说:“坏事肯定是干了的,比如:王富贵打他父亲,王强以前就偷过集体的树,只要我们去调查,还怕没有辫子抓。”信访主任又问哪些人知道王富贵的底细,离他近些,肖恩也说了。

信访主任带着陪伴的人便顺着治保主任提供的人进行调查,调查的第一个人就是江有金。

“你是江有金同志吗?”信访主任来到了江有金家,进院便问。

“是的。您好!”江有金高兴地点头回答。

信访主任说:“我们乡政府很重视群众的检举,对群众的举报,也是非常负责的。这次有人检举了王富贵的不少违法行为,所以乡政府派我们信访办来调查一下。我来到村里又听说你见过他干过坏事,不知他干了哪些?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江有金一听便很快领会了信访主任的意思,因为他知道那些当官的是不会放过阿富的;此时,何不来个顺水推舟,好好地配合他们呢?这样一来不就在他们眼里有点位置了吗?于是就走近信访主任跟前小声说:“我怀疑他前天捉回来的两个猪娃是偷的。”

“他偷过猪子是不是?”信访主任像见到了希望似的。

“嗯!嗯!”江有金闭着嘴连连点头。

“你把这事说具体点吧!”

“他家连零用的钱都没有,哪有钱买猪呢?”江有金回答。

“呃!他家的猪是在肖兵家捉的。”江有金的女人肖德秀在厢屋里走出来说。

信访主任一听很不满地看了江有金一眼,就又调查其它的群众去了:“你看见王富贵有什么不法的行为吗?”信访主任问肖德兵。但是肖德兵摇摇头说:“没看见。”

信访主任问到陈秋香,陈秋香说:“虽然这个人有点憨,倒没有干什么坏事。”信访主任又说:“比如赌博、偷东西。”陈秋香又说:“赌博他没钱,偷东西他没有胆量。”

信访主任还是不信抓不到王富贵的把柄于是继续信访。他来到了肖钱生的家,钱生一见以为是来找自己麻烦的,便吓慌了手脚。信访主任问了两句他也不知怎么回答,信访主任便有点恼火:“你现在不揭发他,到时候在别人的口里得到了,是要处罚你的!”钱生便想到了阿富拦过三妞的事,就说:“我是没见到,但我听肖强说过王富贵拦过路。”

于是,信访主任便从瞟跟子的口里得到了阿富拦路抢劫的罪行。

“那天,我见过王富贵拦过杨三妞,还要脱人家的衣服呢!”

“什么时间?”

“大概是八九年十二月二十五号。”

“地点?”

“在我们村的路段上。”

“还能不能详细点说呀?”

于是瞟眼子就连造带编地说了一些。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那天,阿富在路旁的田间开沟,站在那里注视着路上,意外地看到三妞骑车路过这里。

他不知是喜悦还是慌张,他发呆地望着三妞,眼看三妞就要跑出自己视线的范围,他便骑着田头的车子去追。但阿富不敢上前,怕三妞看见;他也不愿意落后太远,怕看不清三妞;所以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着她。当三妞回头时,他就连车带人一起骑到路旁的稻草堆后,但是三妞还是看见了躲闪不及的阿富。三妞一惊,车子差点倒下,于是就下了车,与五米左右的阿富相对而立。不知是她想起了一年多的恋爱,还是什么原因,使她感到有种藕断丝连的感觉。所以有些愧疚,但是这种感觉很快就消逝了。

三妞用怜悯的目光看着阿富,阿富像被三妞使了“定身法”似的,一动不动地在那里,嘴唇动了两下,好像有什么要紧的话要说似的。但是,三妞突然大声说:“你再跟着我,我就喊人抓流氓!”

阿富一听很恼火,便说:“你还有我的礼物没退,把你穿的衣服还我!”说着便无意地向前走了两步。三妞一见惊慌地推起车子边跑边喊:“有人拦路哟!”阿富这才沮丧地回去了。

于是信访主任就去调查三妞:“你是不是被人拦过、被人侮辱过?”三妞前天被邓村的两个歹徒调戏了一番,因为她没有想到上级领导这么快就来为她伸冤,所以非常激动地说:“是的呀!是的呀!谢谢你们啦!”

 “你把经过再说一遍吧!”

“前天下午,我到姑妈家去,邓村的两个家伙……”

“我现在是在问:是不是王富贵侮辱的你?!”信访主任突然恼怒起来。

“不、不。他没有。”三妞被吓得一跳。

“包庇坏人要与坏人同罪论处,你知道吗?”

三妞已经吓得失去了知觉。信访主任一见就说:“只要你承认这事,就没有你的事了。”接着就要三妞在材料上盖了手印。

信访主任整好这个大概称为“拦路抢劫罪和调戏妇女的流氓罪”的材料后,回去整理了一番。但是他想就这么一点还不能把王富贵整得怎么样,还必须多找出些罪行,才能下“一贯作恶多端”的结论,所以“民愤极大”。于是就想把王富贵打骂他父亲王仁喜的事整成“虐待老人罪”。但他一查王仁喜的年龄,还不够法律上说的那个年龄,然而,他又一想土老百姓都认为老人就是自己父母的意思;即使有人知道这样不妥,又有谁会来跟一个小民申辩啦?所以他觉得没问题;因为现在正在抓这类典型。其实,前几天这里就在村组仓库墙上贴了“保护老年人的人身权利”,“尊敬老人”等类似的标语。

第二天,信访主任去镇水泥厂调查王仁喜,“呃,老王同志!在忙呢!”他热情而又恭敬地对王仁喜说。其实这个信访主任的年纪比王仁喜还大,是个歪嘴,但不明显。

王仁喜刚到荣华这里还好,可是过了些天就见荣华的妻子张艳板脸或与荣华吵架,所以他此时仍带忧伤,“咹、在忙。”王仁喜应付了一句。

信访主任讲了些现在国家对老年人很重视,还立了保护老年人的法,老年人应该受到社会的尊重;接着就说王富贵的行为很不对,我们应该好好地教育他。王仁喜听后,顿时,觉得自己失去了作为父亲的尊严和人格,便诉说了富贵是怎么打他的,虐待他的;还指着脸上牙板骨处还没完全消失的伤痕给信访主任看。信访主任就这样把这个“罪行”写的让所有的人都愤恨阿富,指责阿富,并在惩治阿富的那天激起人们说:“罪有应得!”

信访主任搞好调查后,就把材料交给了派出所。其实,派出所早就在等待这份材料了。

于是派出所便把它转成了询问笔录,又用哄骗王仁喜、威吓杨三妞和奖赏瞟眼子肖强的方法,叫他们各自盖了手印。万事具备,只等他们的上面一声令下,便可以把阿富捉拿归案,好了结邓书记的一桩心事。

腊月三十这天,肖村的人家和往年一样早就把院里院外、房前屋后打扫了一番,贴上了新的春联,好像在证明自己已经万像更新了。各种各样的鞭炮声在断断续续地响着,这说明肖村的农家都在祥和的气氛中团年,热热闹闹地祝福。

阿富今天也在打扫卫生,他拿着扫帚,听到这些热烈地庆祝声,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这两天听到消息说:派出所已整好了他“反革命罪”的材料,春节一过就来抓他。所以今年他不准备团什么年,他妈也同意不团年。所以就没有像往年那样去接荣华们回来团年。不料,荣华骑车驮着他妻子张艳及女儿小红一起回来了,一见没有团年的气氛就不高兴。片刻后,他父亲也回来了,是坐客车回来的。他父亲听乡领导给他讲的一些道理后,也就不像前些日子那样怕阿富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应该像以前那样才是在做父亲,才维护了自己的尊严。于是就用以前那种对阿富的态度嚷阿富:“怎么不去接老子回来过年啦?!”也骂他没有去接他的哥嫂。

“不接你,看你怎样?!”阿富心里本来就烦,加上有一个这样的父亲,又在此时向他开火,所以很恼火。

“跟你个龟蛋的说!你还这样对待老子,老子不把你告去坐牢?!”他父亲指着阿富骂。

“你告,你去告!我宁可去坐牢也不接你!”阿富说着握紧扫帚狠狠地扫了一下,一想恨不得要大哭起来;此时,他觉得“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全是假的。

“你这个老不要脸的东西,回来干什么的呀?!你怎么不往那个野婆娘的家里走啊?!”这时,赵婶挑着一担菜回来了。

“你看老子那时没有反驳你吧!你以为老子在怕你?老子两拳头打不死你?!咹?”王仁喜完全露出了原形。

“好、你打,给你打!我今天就跟你拼了!”他母亲气得拿起扁担就向王仁喜打去。

荣华的妻子一见,急忙去阻拦,说了些人家今天都在欢欢喜喜地团年,这样闹像什么话呢?才劝住了。

荣华才叫他父亲回水泥厂去,王仁喜很不高兴地去了。王仁喜走后,荣华也要走,他母亲便留他们吃了饭走;但是他说:“到孩子的外公家去吃”。说完也都走了。

阿富扫完外面后,又去刷屋里墙面,由于墙很矮,一个神柜又高,挂不下巨幅的中堂画,或是无人买,所以还挂着毛伟人和华同志的像,上面积满了灰尘,阿富今天刷了一遍后才有点清晰。堂屋两旁墙上是几张“1984农历”画,这还是荣华在家时买的。阿富把室里屋外整理、打扫了一番才有点生机了。

大扫除结束了就该吃团圆饭了。今年没有像往年那样吃蒸笼,只炒了四盘夹肉的菜;但是人家还是吃蒸笼,或是十盘,或者更多些,在欢欢喜喜地团年。阿富没喝酒的习惯,他那有兴趣喝酒呢?所以就在沉默地气氛中吃了个团圆饭;但是人家的桌子上仍然摆着瓶装的高梁酒,红色的香槟酒,褐色的啤酒,在欢度春节,有的人家还在行令划拳,十分热闹。

下午,他母亲一直忙着蒸馍、卤菜,做副食。

晚上,肖村已经穿上了节日的外衣,除了听到鞭炮声外,还能看到肖村上方的烟花在扩张;随后又很快灭亡。农户的莹光灯也格外明亮了,有的早已换上了大灯泡,所以十分耀眼。肖会计的楼房上还有彩灯在闪耀。

阿富看到这些,只觉得肖村这伙奶奶的在故意和自己作对;因为他没有买鞭炮、烟花,也没有买个大灯泡换下那个为了节约电费的小灯泡;所以家里显得更寂静、黯淡、单调。他做完了今天的家务事后,和往年的腊月三十一样洗了个大澡。这几天天气比较暖乎,所以他自从那天脱下了大衣就一直没有穿上,穿的是件草绿色棉衣,没有套外衣。此时,肖村的人们已经似醉非醉地在电视机前欣赏演员的舞姿和歌星的风流谱了。其实,在阿富做家务活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坐到了电视机前等待着一年一次的“春节联欢晚会”。

阿富很疲惫,洗完澡后就倒在了床上,因为自从中午和他父亲吵架后,就觉得全身乏力、口渴,身上的一切营养好像都耗尽了似的,他哪有精力和心思去“参加春节联欢”呢?所以就盖上了被子。

她母亲没有看电视的习惯,但他的父亲不同,他父亲很爱看电视;在家的时候,每当一吃晚饭就哼着歌儿到邻居钱生家去看或者到相隔四家的肖会计那里去看彩电。阿富本来很爱看电视,但是到人家去看,老板讨厌他,他就不那么爱看了。他母亲把厨房的活儿干了一些就灭灯了,于是就出现了肖村今天最早没有灯光的门户了。

阿富虽然感到疲倦,但他没有睡着,他怎么睡得着呢?人家今天在欢天喜地地团圆,而自家在打打闹闹地分散,还有……。他翻了个身,又压好了被子。他好像听到哪里传来微微的抽泣声,他又努力排除一切干扰,抬起头来,张着耳朵仔细地听确定是母亲房里传来的。他母亲在东头房里,他在西头房里,中间是两壁只有两米高的墙,上面全是通的;所以阿富听清楚了:是泣哭声。在阿富还想继续证明是泣哭声时,突然,钱生们屋里传来一阵喝彩声,拍掌声和笑语声扰乱了他的谛听。他鼻子顿时一酸,先迸出两颗眼泪,随后就蒙上被子哭泣起来,终于哭出了声。“富贵,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在搞么名堂呢?!”这是他母亲强抑欲哭的声音在嚷阿富。阿富哭了一时后,就很快地睡着了。

“轰、轰、轰!”几声钝响把阿富从梦乡里喊了回来,原来是肖村的人在放辞旧迎新的礼炮,是用镭管代替的。轰声消退后,阿富便听到电视里的祝愿歌,也听到了一个看电视的人在恭贺钱生们的声音。“唉——又是一年了!”阿富在心里说。接着又听到“轰喳——”的几下鸟铳声,以后就听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的鞭炮声,至到天亮。

初一,阿富在棉衣上套上了一件蓝色的外衣,这是他最好的衣裳;除了到三妞家去穿外,很少见他穿。

他母亲强迫自己装着高高兴兴的样子做了早饭,又强装高兴地叫阿富吃饭。

然而,他母亲一生中遇到的事又有哪件是值得她高兴的呢?但是她又不能不高兴。

以前她装高兴是因为她的丈夫使她高兴不得,而时代和良心又需要她高兴。那时,赵婶只要是别人说她家里和自己的丁点坏话和不对,就觉得自己无脸见人,就感到无比羞耻。然而,那时她家又偏偏有被别人闲谈和指责的事。

她丈夫王仁喜在队里表现很好,她也贤慧善良,所以他们家还得了不少奖品和奖状,为此还评上了“好家庭”、“好夫妻”;可是王仁喜一回到家里就不是那个表现了,总是有事无事地骂她,打她,还干些无耻的勾当,这使她感到非常痛苦和愤懑,但她又不得不将此埋葬。那个时代是集体劳动,人们很容易从每个人的表情中知道喜怒哀乐,又往往根据这些表情发现人的情绪和思想。如果常常发怒,队里就要问你是对社会主义不满,还是对新中国不满,如果总是悲伤,队里就问你有什么思想病,如果你不说,就会招来非议。那时,赵婶既怕队里派人来做她的思想工作,又怕别人追问出王仁喜的种种劣迹,因为一旦问出这些;乡亲们就会加倍指责,这不等于是把人举高以后再往下摔吗?所以她为了不让别人非议,只好露出高兴的表情。另一方面,赵婶如果把这些不高兴的事显露出来,心里又要受到另一种折磨;那时是集体劳动,每天都要和人交谈,乡亲们对她又非常热情,她决不会因为自己有不高兴的事,就用不高兴的态度对别人;所以只好强装高兴。她就这样要高兴没有,想悲哀不能,难道大地孕育她的时候就给了这种命运吗?难道她愿意永远地这样生活吗?

吃饭时,他母亲又高兴地要阿富多吃点,并把好吃的菜推到他的面前。可是阿富说:“我知道,夹得到。”

阿富吃后就和往年一样到王强家拜年去了。一去,他大妈便端出了瓜子、花生、饼子之类的副食。阿富一见受宠若惊地便去阻拦说:“不需的,大妈!”王强说:“推个什么!坐下来吃就是了。”于是就坐下了。

“强哥,听说他们整好了我们的材料呢!你知道啵?”阿富拿了两颗花生说。

“让他们去整!我们又没有干违法犯罪的事,怕么事?!”

“我前天听钱生说,他的一个老表没有拦路抢劫的事,他老表不承认,派出所就用老虎钳夹着他老表的手指盖了印。就是前年的事,他老表劳改还没回来呢?”

“哼?不会到这个地步吧?”王强说后又一想:“小道消息都说上次运动中他们确实用弹克碾压过人,刊物上也影射地说他们的暴乱真相是假的。”于是又说:“也许他们会下毒手。”王强也有些不安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阿富放下刚拿的饼子急切地问。

“恭贺!强弟”,“恭贺!强兄”……这时江有金和肖德兵等乡亲们拜跑年来了。

王强忙忙起来递烟、倒茶、打招呼,王强的妻子也在厨房出来说话。乡亲们走后,王强也不知如何是好,便答了句:“看他们怎么办?”

接着就又来了几波拜年的乡亲,阿富也就走了。

阿富看到人家都乐呵呵地在拜年,很想和往年一样跟随着别人一起去拜;但是他一想自从村干部说他是“反革命”的那天起,一个个见了他像似碰上了最可怕的传染病,老远就躲;谁家要他去拜呢?于是就怏怏地回去了。

阿富一见桌上的一包香烟只用了三、四支,便知道来他家拜年的人数不多,他在桌旁坐下了。坐下后又拿着这盒烟在桌上无意地磕着,眼望门外,耳朵里还是不断地传来邻家拜年的恭贺声;于是就起来准备倒水、递烟,可是拜年的人不是绕道从他家的前面路上过去,就是快速地从他门前走过,偶尔也有几人与阿富打个招乎,若见到他妈从厨房出来便喊声“赵婶”,阿富便急忙起来递烟、倒水,而且把糖放的特别重,并连声留别人坐会儿,但是没能留住。

一会儿后,华仔们便唧唧喳喳地来了,阿富也递烟,并且给他们燃火,又急忙给他们冲很浓的糖水,还端出些昨天他妈加工的副食分给他们。这样他才觉得心里舒畅了点。

初二,阿富要去给他的舅舅家拜年,其实阿富并不爱串亲,这在前几年都是荣华的事,或者是他父亲去。因他父亲认为让阿富走亲戚会给他家丢脸,所以不让他去串亲,所以阿富也就不爱串亲了。但他父亲很喜欢串亲,所以常在亲戚,朋友家喝醉酒。他醉酒回来后,赵婶一时去弄葡萄糖,一时去冲糖醋水,却毫无怨言,他母亲以前总是这样真心地对待他父亲。今年荣华和他父亲都不能去了,所以只有他去给舅家拜年。

阿富一去,那个在镇政府开车的老表便训他:“你在家里都搞些什么名堂啊?”

“我……”

他老表没有等阿富说出来就又接着说:“你们把矛头直接指向县委,跟你说,那不是好玩的!你现在不老实地交待是哪些人策划的,恐怕以后就不好办呢?”

“我看到报纸上要我们举报的。”

“你怎么能相信那张纸呢?报纸上不那样喊你们会心满意足吗?不那样说老百姓会安心种地吗?你真是,到处上当受骗。”

阿富一听告状的希望又完了,而且还中了他们的圈套,便急躁起来:“表哥,这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派出所那个整材料的小刘跟你荣华哥的关系不错,你得赶快叫你哥哥去向小刘说情。”

阿富这才平静了下来,因为他想自己从来没有找荣华帮过忙,明天去找,也许他会答应的。

阿富在回家的路上见到了各种酒鬼:有的摔下车来在路旁呕吐的,有的被人搀扶着,口里还不停地说:“我、没醉、放、放开、我”。来来往往的过路客有的面如淋血,有的红得发乌,有的面色苍白。阿富嫉恨和讨厌这些和他父亲一样的“酒鬼”,所以他说:“看你奶奶的们还开怀痛饮的啵?!”

“我、我、我把你们都、都搞,麻木了。”

“她的、两个……老姑爷,被我放倒了。”

“我和大姨夫把新姨夫灌朦了。”

阿富听到这些结结巴巴的酒话便想起了去年的今天到三妞家拜年时,两个姨夫也是要灌他,幸亏三妞出来嚷他们,才免了一灾,可现在……?因而就又伤心起来了。

初三,阿富又穿上了那件大衣,因为昨天傍晚冷空气就来到了这里,今天天还没亮就下起零星小雪来,吃过早饭后便背上了昨日背过的那个黄包,骑上自行车就到荣华那里去了。

雪粒借着风的威力冲下来,阿富逆风而上觉得脸上、耳尖像针扎似的,于是他就竖起了大衣的毛领,但是呼啸的风很快又把领吹倒了。他又试想在额前用一支胳膊拦阻,但路很滑,一松手差点摔跤,也就放弃了这个动作。

他父亲抱着小红和门卫的老头在闲聊,阿富见了没有说话就到荣华的住所去了。

荣华住在一楼,住的是二室一厅的套房。荣华正在门外检查着摩托,荣华的妻子在室内房门口给统靴擦油。

“哥哥,今天要到哪家去呀?”阿富见荣华在检查车子便问。

“到小红的姨爹家去。”荣华继续在看车。

“姐姐!”阿富进门喊了一声张艳。她一听是阿富的声音哼了一声就继续擦靴。

阿富把黄包放到了电视食品柜上出来跟荣华说:“哥哥,你跟我帮个忙呐?”

“什么事?要帮忙呢!”荣华抬头看了看阿富问。

阿富抓着头发说:“就是那个告状的事。村干部说我是搞污告,镇里还叫派出所的那个小刘在整我们的材料。你去说声我们不是在搞污告,好啵?”

荣华一听是告邓书记的事,心想:“要是真把邓书记告倒了,乡工交办公室主任预选名额就没我的份了;还有我送去给邓书记做房的几十吨水泥也要清理出来……,这不是在害自己?……”想着想着突然回头说:“我没把你交到派出所就是好的,你还来找我的麻烦!”

阿富顿时一惊,垂下手来着急地说:“哥哥!你就这样忍心地看着我受罪吔!我们是亲弟兄呀?”

荣华心想:“我现在不协助有关部门把他治治,到升级时,别人说有个对党不满的弟弟都没管好,那不就没戏了吗。如果我现在就把他交到派出所去,领导们知道后,不就排除了后顾之忧吗?说不定还会连升三级呢?”他想着想着不由的露出了狞笑:“告诉你!你的材料已经全整好了,你就去坦白从宽吧!”

阿富听到这里又看到荣华的笑,因而更惊慌了,觉得两腿也有些发软,就进屋坐到了方圆桌旁的一把春秋椅上。

荣华还在说:“不如现在就跟我一起到派出所坦白交待去。”说完就去拉阿富。

“哥哥!这是他们陷害的我呀!你知道啵?我不能不明不白地去受罪呀!哥哥!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啊!”阿富不由得下跪向荣华哭诉和求救。

“好!你不走,我去叫派出所来人抓你!”荣华拽不动阿富,便放开他了。

他怎么拉得动呢?阿富由于经常拼命地劳动,身子长得结结实实的,荣华虽然生在农村但没有干过多少吃力的活,所以肢体无力;阿富是胖型的人,荣华却是个瘦型的人;而且阿富的个子比荣华高大,但是荣华的肚子却比阿富的大多了;他们两兄弟在一起,阿富像武夫,而荣华却是个文弱书生,走到外面去肯定没有人说他们是亲弟兄;他们真是有天壤之别,尽管他们是同根生,并且吃着同一乳汁长大。

阿富这才猛然站起来,拿起柜上的包搜出点心,气冲冲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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