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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继续举报
腊月二十这天,邮递员送来了一封县信访办给:“王富贵等”收的信,阿富接信时像是在接极不平常的奖品,激动得双手甚至拿不到信封,“呵、呵!谢谢了!”说着头也不回地直奔王强那里去了。“回信了!回信了!呵呵!强哥,你看,这,县里来的。”阿富一面把信递给王强,一面兴奋地说。 王强接过信来急忙折开一看,上面写着:“王富贵同志:你们举报县乡干部的信函由地区纪检委转至本室,对于你们报举的内容,我们已经明查暗访过了,你们的举报失实。”他失望地把信递给了阿富,阿富过细一看,像泄了气的气球,垂下了双手,沉默片刻后才问王强:“怎么办呢?” “这个官倒一定会下台的。等他下台的时候,就是我们报仇的时候。我们现在只好等待时机了。”王强这样回答。 阿富万万没有料到:抱着无限希望和苦苦等待着的回音是一瓢冷水,把他告状的希望泼灭了。 阿富还有没料到的事,就是在他接到回信前,D大人的叔叔邓书记已经秘密召集了他的几个骨干——肖村的吴仁义和该乡镇的几个主要领导的会议,把如何处理王富贵等人搞污告的任务交给了他们,并要把这事扼杀在摇篮之中。 原来他们的告状书一到地区就退给了该县信访,要信访调查一下。信访负责人一看是邓书记,就急忙把告状书交给了邓某,并请求指示。于是,邓某便召集了那个秘密会议。 乡镇的那几个领导就商量决定:先召开群众会议,在会上向群众宣称王富贵等人是在搞污告,是想陷害共产党的干部;其目的是想复辟资本主义,推翻社会主义制度,是“反革命罪行”;凡是和他们在一起唱的人都是反革命分子。这样,群众就不会跟着他们干了,群众就会积极出来揭发他们的罪行和所干的坏事。这样,就有理由把他们抓起来狠狠地教训一顿。 根据县领导邓书记的布署,这个会议在肖村大会堂召开,主持会议的是村长郑德光,他在会上开始讲了些“在改革开放的旗帜下,肖村的经济不断的增长,群众生活水平在不断地提高”的套话后,又讲了今年全村的业绩,比如:修了多长的路啊,挖了多少条沟啊。最后说:“下面请吴主任为我们作政治形势的讲话”。 吴主任就是吴仁义,今年四十岁,身高一米五四,凸额头,凹眼睛,两眉倒坚,鹰鼻鹞眼,两腮无肉,经常穿一件黑尼子中山服。八二年至八五年一至任村治保主任,由于八三年“严打”有功,八六年接任支书记一职,这个职务现在改为村主任。吴仁义阴险狡猾、心狠手辣,有吃人不吐骨的看家本领,人们背后称他是一个无仁无义的东西,在学校的外号是钉锤子。他之所以能稳坐肖村的头把交椅是因为他有个很大的后台老板——县委书记邓某人,他在镇里、乡里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在肖村就不用说了,这里的事情都是他一手遮天。 吴仁义讲了些“在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下,党和国家时刻关注着群众生活及民生问题”的套话后,随后就向群众发问:“同志们!你们说我们现在的生活水平比解放前、比大集体时期是提高了,还是倒退了啊?” “提高了——!”群众仰起头张着嘴喊。 “你们说是共产党领导好,还是国民党好啊?” “共产党好——”群众大声叫。 “可是,现在国际上刮起一股消灭共产党的黑风,国内又有一小撮阶级敌人想颠覆我国的社会主义制度。我们村里也有阶级敌人的爪牙,他们就是王富贵及其同伙。他们制造事端,歪曲事实,污告我们共产党人的革命干部邓书记。邓书记是为我们村群众服了不少务的,如化肥、农药紧张的时候,他能解我们燃眉之急。王富贵想陷害我们的邓书记,我们能答应吗?” 这时,阿富心慌意乱地站了起来。 “不能答应!”群众瞧着阿富气愤地喊。 “同~~~志、们!不是~~~污告……”阿富的整个身子都和他的声音一样在发抖。 吴仁义没等阿富说完就指着他说:“你们看!他连话都说不出来,站起来了连手都没有位置放,还想当干部。” 顿时,会场上出现了一阵哄笑。 接着,村长郑德光又讲了些在改革开放的旗帜下,形势是一片大好,所以要抓着这个时期搞好经济建设就散会了。 善良的群众果然中了他们的奸计,于是就纷纷议论起来: 江有金的哥哥江有民气愤地说:“社会主义救了我们,共产党给了我们幸福的生活,那些不识好歹,想推翻共产党的东西,真是恩将仇报啊!” 田华接过话题说:“嗯!这些东西是可恶。” 田华是前年去省城的,在国棉某厂上班,昨天才回来,他说过了春节再去。今天到商店买了些日用品和村民走到了一起,他用未脱土的汉腔继续说:“婊子养的们,闹五四,搞暴乱,把老子们厂里的外交关系都搞断了。搞得老子们几月工资都没发的。真他妈的。” “呃、田华弟,听说那些学生也要你们参加,是不是?”江有金问。 “棒棒养的,那些鸟学生也真他妈的不识时务,跪在厂里硬要老子们上街游行,那时人家外国佬正要货,厂长就要我们把他们的哄了出去。其实,老子早就看不惯他们的请愿了,他们还说:你们就去吧!这简直是火上浇油,老子便给了他们几棒头。” 江有民又说:“嗯?他们坐在屋里风吹不到,雨淋不着,日晒不到,凭什么去搞动乱?太不知足了,是该狠狠地教训他们一顿!” “还是你们工人阶级眼睛亮、觉悟高啊,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阴谋,一点也没上他们的当啊!”江有金向田华讨好地说。 阿富正在这群人的后面不远,所以他听到这些,觉得对他很不利,便想离远点。 仁贵瞧见了,便说:“穷阿富是不是在想当干部啊?” 阿富见后面的人群在挤挤地往前走,自已往后退,别人就更要取笑了,便硬着头皮走向前说:“想当。怎么?” 钱元接着说:哈,哈——连扁担倒下来是个‘一’字都不知道,还想当干部。” “凭你这个模样,想告倒县里的领导!是啵?”田华指着阿富说。 “他不是在告状,是在攻击党员干部,攻击党员干部就是在攻击共产党,攻击共产党就是想推翻共产党的领导。我们共产党是那么容易推翻的吗?几个小泥鳅,土耗子还想翻大浪”。预备党员——肖会计向周围的人说。 “真是的。国民党的八百万军队都没打垮共产党,共产党是那么容易推翻的吗?”江有金转身跟着肖会计说。 “让他去闹呗!闹出几台大戏来,也好让老子们开开眼吔!”肖强说。 阿富心想:“我告官倒的状,与这些鸟男女有什么相干呢?”他越想越气愤。 阿富这两天心里很烦。本来想告状报仇的,谁知旧仇未报又添新恨,真是叫花子叫船船越远,穷人喊冤冤越多。他想着想着,恨不得把这些与他作对的东西统统一扫干净。他想:“如果现在再出现红军,我王富贵无论如何也要参加,和部队一起去消灭这些可恶的东西。到时候我也要求部队来我的家乡,收拾这伙奶奶的——D大人、吴仁义、还有那些笑话我的愚氓。” 这天,阿富又准备到“永福经销店”再赊包香烟和一条毛巾。 可是,赵永福不像前些天那样乐意赊他了,说:“我们不抽你的烟了!你得把以前的帐还清。我们已经向村干部声明与你断绝了关系。” 原来自从阿富和他们“团结”后,他们就常常要阿富耍烟。阿富因手中无钱感到很为难,赵永福便答应赊他,阿富不大愿意,他们便说:“现在你是知道的,无烟无酒,不够朋友;有烟有酒,才有朋友”。阿富既怕他们翻脸,又为了团结他们就答应了。至今为止已在这里赊了近十包香烟了,但他并没有抽一支。 阿富听到赵永福这么一说,感到有些吃惊和委屈:“我哪里对不起弟兄们呐?!” “你搞反革命活动连累了我们,村干部说我们是反革命集团的成员。我们不能跟着你背污啊!”在打麻将的钱生开始有些气愤,后来又有点恐慌,央求阿富说:“你不能说这事与我们有关呀!” “你们太不够意思了!”阿富又气又恼。 “现在不是意思不意思的小事了,而是关系到搞不好就要掉头的大问题了。告诉你吧!听我舅舅说,镇里已派专人把你们的材料整得差不多了。他还特地回来叫我不要参与这事,说你们的问题严重得很。我们再也不能和你来往了。”康小生打出一张牌说。 阿富一听心里就又慌乱起来了,便唠叨地说:“你们做得太绝情了!” “绝情?哈、哈——”瞟眼子得意地笑着说:“对反革命分子还能留情吗?跟你说,镇领导还要我揭发你拦路的罪行呢!哈、哈——!” “呸——!”阿富气得呸了一声就走了。此时愤怒、绝望、痛苦在他的脑子里像放电影似的闪来闪去。 他走到一棵树下无意地坐下了,仰头看到无叶干枯的白杨树枝。突然,家庭的歧视、父亲的虐待和专制、众人的愚弄、D大人的欺辱、三妞的抛弃、朋友的出卖,村干部的陷害等等一起涌上心头,他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撕人心肝的哀叫:“这是怎样的命呵——?!”叫声吓得树上的鸟儿一阵惊慌乱叫地飞走了。 阿富痛苦、悲惨、可怜的哭声,催人泪下。 此时,周围的人不敢再走近他,戏弄他,取笑他,原来欺负过他的人还惭愧地陪着挤出两滴眼泪来。 阿富大哭一场后,觉得轻松了许多,但他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起来后就垂头丧气地找王强去了。 王强正在家里看报,见阿富一副悲伤的样子就问出什么事了;阿富诉说了一番苦处,几乎又要哭起来,最后又说:“听说村干部要对我们下毒手了呢!” “这就把你吓坏了?!不了解形势,只会干着急。”王强这样嚷他。 “形势怎么样啊?”阿富这才化悲为喜。 “报上说:我们的举报行为是在协助国家搞好治理整顿,我们举报者是受法律保护的,他们打击我们是违法的行为。我们再向省举报中心举报他们。跟你说,上面的政策好得很,只是下面在胡闹,不要怕他们!” “那就赶快再写告状书吧!再告他奶奶的一状。”阿富喜出望外。 王强叫阿富去把李清叫来,并带上那份《真理》报。 不一会儿,阿富回来了,李清也到了。 “王强,是不是阶级斗争有了什么新动向啊?”李清幽默地问王强。 “呵呵,你可猜对了。你看报纸上都整版地刊登了反腐文章。根据中央文件精神,各乡各村还要派驻工作组。”王强把桌上的一份报纸推到了李清的面前说:“这次把那份传单带来了吗?快拿出来,我一赌芳容。” 李清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报递给了王强说:“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民间小报哦,具有极高的收藏价值。据官方人员透露,无论是是解放前,还是解放后还没有一个人在本县散发这样具有成见的政治小报。特别是里面的有些文章敢与鲁迅先生的媲美,有可能载入县志,你看看就知道了。” 王强接过来迫不及待地打开,只见“真理”报头是鲜红的两个手写体大字,刊出时间:一九八九年五月四日,刊头词:周平。看到这里觉得不对劲,便思索了一会儿说:“喂,李清,这里是不是有问题?” “什么问题啊?”李请放下手里的报纸看了过来。 “刊头词明明是《真理》,怎么是“周平”呢?”王强问 “一看就知道这里漏掉了一个‘题’字,有多大问题呢?!” “正是漏掉了这个‘题’字,意思就大不一样了。”王强说, “如果这个主编是故意这样编印的话,说明这个周平敢于代表真理。如果说是无意漏掉的话,说明是天意,就更不得了。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是不是天老爷在向人们暗示什么吗?” “唉,你不会是个迷信头子吧?正文还没有看,就下这样谎缪的结论,还是看看里面的文章再说吧!” “好,好,我看了再说”。 王强接着看到报眼:本刊宗旨,传播真理,扫除邪恶,为国为民,振兴中华。 头版头条是创刊词,原文如下: 在党和国家的正确领导下,通过十年的改革,我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使我们的生活水平大大地提高了,由穷变富了,这是众所周知的。但是由于忽视了政治思想教育,出现了腐败没落的意识和个人主义意识等,这些错误的意识危害了“四化”建设,并且影响了人们的正确意识。使是正确意识的人们听了错误意识的“理论”也模糊起来。在这关键时刻,只有真理,才能辨清是非。所以《真理》不是个别人凭空想象搬出来的,而是人们渴求盼望已久的。 真理是任何权威人和天大的官都推不倒的,真理的光芒是谁也遮不着的,真理是必胜的,谁若违背真理就会自取灭亡。 为了让人们认识真理,掌握真理,特创《真理》。 为了改革的顺利进行,因为只有掌握真理,才能使改革顺利进行。所以特创《真理》助威! 希望大家相信《真理》,坚持《真理》,发展《真理》。 接着是篇《搞好治理整顿、促进深化改革》副标题是——《纪念五四运动七十周年》的文章。 第二版是评论版 首篇是《旗帜鲜明的论“惊诧”》,王强看完后拍桌叫绝:“好!好啊!这真是一篇字字干钓,刀刀见血的好文章,高手在民间啊!难怪有人说与鲁迅先生的文章媲美,这根本就是超越嘛。你看文章使用的对比加排比,如同愤怒的战士端着冲锋枪在横扫。” 阿富站在他后面吓得一缩。 “是不是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呀!”李清说 “嗯,真是这样,难怪有相见恨晚这一词,我今天才算体会到了。”说着坐下来粗略地看了一下第三版:文学版,第四版:综合版,问李清: “这《真理》报是怎么搞到手的。”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今年五四镇上开纪念会,一个青年散发的。当时,台上节目不是唱歌就是跳舞。那个青年情绪很激动,很愤怒,硬是要冲上舞台演讲,并说:此时,资本主义国家在高兴,在欢呼,因为他们的糖衣炮弹击中了我们这一代。此时,资产阶级自由化的思想在我国泛滥成灾,中华文明到了崩溃的边缘,我们的国家到了最危险的时刻。我们还能用欢歌和跳舞来纪念吗?” 他的前面有两个镇领导拦着他,不停地劝说“你要上台讲话,我们不是不让你去讲,是因为没有这个节目的安排,你应该先天就来向我们打招呼。”另一个镇领导则说:“你的爱国热情我们非常理解。”后面有两个“便衣”寸步不离的盯着他。当时,台上的歌舞在进行着,并且加大了音量。两个官员不停打岔,一个说“你说的话值得商榷”,一个则叫他到办公室深度交流。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让他上台“瞎说”。最后那个青年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从胸口掏出一把传单,向会场散发,可是群众都不敢去捡,多数被后面的两个便衣捡走了。我就在便衣的后面急忙捡了一张就退出了会场。后来听说,镇领导要群众把捡到的报纸一律交到派出所去,否则依法处置。 王强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便说:“好了,言归正传,报上文章你也看了,目前的形势对我们还是有利的,我们要趁热打铁,把举报信向更高一级的群工部、省举报中心和地委投,采用全面出击的战术,我就不信没有一点反应……”。 王强开始布置:“这回采用全面出击的战术,就是各写一份告状书,复印三份,分别投向三个部门。 这时,王强的妻子刘淑珍回来了,听到后不高兴地说:“你们还在闹!听说了啵?派出所准备来抓人呢!你们太不识时务了。”又对王强说:“你吃饱了撑的!真是无虱子痒,找虱子抓,把别人的屎往自己的头上淋。” “淑珍姐,我们不干了,你就别埋怨大哥了。”阿富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觉得王强为自己挨骂不应该。 王强说:“没事,你们回去。” 第二天,阿富拿着九封厚厚的信来到了邮电所,正在封口;一个青年看了看便问:“你就是肖村的王富贵?——吃屎的也是你?”阿富开始是一阵喜悦,但听到后面脸色就变了。 “你们跟祸国殃民的方某人一样想复辟资本主义?”这个青年非常气愤地说。 原来这个青年是胡棚村的团支部书记,村里正在培养他当特色接班人,准备下届就接任村主任。 其实,出现了告状的情况后,乡里又招开了各村主要领导会议,要求他们严防类似问题发生,防止再出现“尖脑壳”。 邮递员一听那青年的话也接着气愤地说:“你们还想闹,六月暴乱爆毁的军车、商店等等。全国的经济损失达十多个亿,你们还嫌闹得不够?!” 另一个在那看报的,约三十岁的男人接着说:“话也不能这样说,你想全国到处都有不法分子偷盗、抢劫,他们造成的损失聚积起来也不小啊!还有腐败分子吃喝玩乐的费用一加起来恐怕不止几十个亿吧!听说湖南省一个副省长一餐饭就吃掉了四千多元,又没外宾参加,就和几个同僚。” 邮递员一听自己的话被驳倒了,便恼羞成怒地把气朝信上泄,拿着阿富的一封信掂了掂说:“超重了,再补八分!”阿富不懂超重的意思:“怎么还要贴双邮票呢?” “叫你补,就补嘛!”邮递员不耐烦地说。 阿富很珍惜钱,起初有点迟疑;但他一想是要告倒邓某和村干部的信,心想:“只要能告倒他们,就是卖光衣服我也要干。”于是就不再问了,急忙掏出几个壹角的票子来补上了。 阿富寄完信后,来到对面的文具商店,店内东端是乐器专柜,中间是笔墨纸张专柜,西端是图书画册专柜。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青年兴致勃勃地与一个十六、七岁的男青年在西端玩着扑克,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在商店后门处织毛衣晒太阳。 阿富站到纸张柜台前喊售货员:“,同志,我买本信纸。” 玩牌的还在玩牌,织衣的仍在织衣,没有一点反应。 阿富以为自己的声音太小,他们没能听见,便望着西端喊:“营业员,我买本信纸!” “等会!”女青年有点烦。 “把货售了再去玩嘛!”阿富说 “真烦人”女青年扔下了牌,来售货。 这时,老陈和他的小舅子——原镇水泥厂胡厂长走了进来,直接到了乐器柜台前。 那个男青年放下了牌来到了乐器专柜。 “同志,请你把那个小锣拿来看看!”老陈指着一个锣跟售货员说。 售货员漫不经心地拿过那个小锣正准备放到柜台上。 老陈匆忙接过锣儿,准备试敲,但由于两手僵直,锣“咣噹”一声落地了。 老陈俯身捡起试敲时,声音不对劲便说:“同志,换个看看”。 “不行!” 售货员冷着脸扔过一句。 “怎么不行呀?”老陈很客气地问. “你不买这个不行!” 售货员的回答像镰刀碰在石头上的声音——硬梆梆的。 “还是跟他换一个吧。”站在一旁的小舅子以旁观者的身份对售货员说。 “不换!坚决不换!” 售货员的态度很坚决。 “哎!你这是什么服务态度?啊?!”胡厂长发怒了。 “他摔破的,我换了,卖给谁呀?!” 售货员反驳道。 “你叫什么名字?咹!去把你们的主任叫来。”胡厂长呵斥道。 “咦喲!胡镇长来这走走!”那个妇女放下毛衣急忙出来打招呼,换锣,赔不是。 “啊--!” 售货员面色如土,退到后面去了。 春节将近,街上的人群渐渐地多了起来,而且多数都是在准备年货。阿富想起卖猪,这个市场有三个肉案,他一一问了价格后,就把地址姓名留给了那个姓张的屠夫。 农村卖猪有个习俗,卖猪又叫出栏,出栏如出嫁,猪要出栏的时候,主人要给它饱吃一顿,一是增加重量,二是有难舍之情。在新主人把猪拉走的时候还要泼一盆水,让它滑一跤,这样家里来年就会发财。人们常说:嫁出的女,泼出去的水,泼出去了的水是收不回来的,也就是暗示着叫猪不要跑回来,因为农村还有这么一说:“猪来穷,狗来富,猫子来了开商铺。”嫁出去的女,也可能有很多解释。 下午,张屠夫和一个同伴骑着摩托车按时而来,张屠户的车架上还托着一个圆形铁笼。 张屠夫看了看栏里的猪说:“这猪瘦了点,不能按一级价格。” 阿富说:“半月前来了一个猪贩子说够一级标准,要我卖,我没答应,想多养几天再长几斤。现在明显比以前肥了大了怎么还不够呢?” “他们是拉到大城市里去卖的,标准不一样。”张屠夫说。 “大城市的标准应该还高些吧,他们够一级,你们应该算特级才是。”阿富着急地说 。 “这又不是挑美女的标准呢?选美,城市的二级美女在乡下人的眼里就够特级了。”张屠夫的同伴说的唾沫横飞。 “按一级价可以,得多出两斤称”,张屠夫说“你看,猪都吃得快走不动了。” 阿富觉得他们说的有点道理就说:“多出两斤就多出两斤啰。” 这时,赵婶从屋里拿出香烟来发,并说:“既然富贵找到两位哥哥,也算一点缘分,你们还得照顾点呢。” “婶子,您放心,本来不够一级的我们还是按一级价算。”张屠夫说 “那就谢谢你们啦!”赵婶说完就到厨房去了。 两个屠夫解下笼子称给阿富看,然后把猪抓来塞进去再称。阿富和张屠夫抬着,那个同伴掌称,阿富只顾看猪笼是否离开了地面,没有注意那个同伴把一块吸铁石放到了称砣的下面。 “看啦,散手了啊,这,称平斗满不亏人啊。”那个同伴叫阿富看好了称的刻度后,快速摘掉了那个吸铁石。 付款后,三人一起把笼重新绑到了车上,马达一响,猪子一惊,加上张屠夫操之过急,摩托车便滑倒了。他同伴急忙过来帮忙扶起,待张屠夫上车走动后才松手。 这时,赵婶才端来一盆水泼出,并虔诚的念叨:“发吧!” 阿富把钱放好后出来说:“妈妈,我在街上回来看到人家都在办年货了,您看家里要买些什么?” “那你就去把副食、香烟之类的干货先买回来啰……” 阿富从房里找了一个干净的篮子拴到车上,来到镇集贸市场,这里是镇上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市场两边有小吃店、馒头店、烟酒店、副食店、日杂店、茶馆,中间是水果、蔬菜摊位。这时,他看见康小生正准备进茶馆,康小生以贩菜卖为主,主要是从邻镇农家贩马蹄到这里卖。 阿富急忙喊:“喂!小生,你到哪里去呀!还有马蹄吗?” “玩几圈再回家,马蹄早卖完了”康小生得意的很。 “难怪呢。后天多贩点跟我留两斤。”阿富说。 “好的”康小生做了个和牌动作进了茶馆 阿富推着自行车继续向前走着、看着。后面有两个奇装异服的男青年从烟酒店出来后就一直跟着他。 当阿富买完瓜子后,发现香烟不见了。 他这时才明白了后面的几个贼眼的青年跟着他挤来挤去的目的。便突然叫起来:“哎呀!我的烟不见了,是我花了十多元钱买的啊!”说着就要哭。 人们马上就把目光射向了他,射来的有嘲笑的目光,有狞笑的目光,还有哈哈大笑的,也有同情的目光。 “我知道就是那几个贼头贼脑的家伙。”说着回头挤了两步准备去找。有人说:“注意你的车上啊!”他才止了步,朝他第一眼看到那几个贼眼的地方望去,那里仍是茫茫的人海。到哪里去找那几个家伙呢?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因此就回来了。果然又看到有人像狗子看到食物的那种眼光看他篮里的年货,又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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