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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背党过河
众人愚弄阿富,这使他父亲很恼火,也使他母亲很难过。 一次吃午饭的时候,阿富还没等父亲来,就把一盘下酒的花生米吃了一半;他父亲一见一种无名之火油然而生,便扬起手里的筷子就要打。阿富一见,往后一仰,急忙用胳膊架住。他母亲一见心里很不是滋味,况且又想到上午人们指着他大发议论,便开始埋怨王仁喜了:“你也太过分了。富贵就是你狠成这个样子了的!……”。 “你还说!老子不撕破你的嘴!”王仁喜开始一想自己前前后后做的事心里还真觉得有些愧疚,但他又马上想到:“一个婆娘竟敢当着孩子的面责怪自己,揭自己的短,这简直比打自己的老脸还重。现在若不把她治住,万一她把自己的老底子翻出来了,让富贵占了上,我如何做人?”于是就恶狠狠地嚷了他母亲一句,并且凶狠地瞪着他母亲,还把要打阿富的筷子也调过来指着他母亲。 果然,他母亲不敢再说了,便转身伤心地哭泣起来了。 “老子又没死,你哭那个的丧,咹?”他父亲用筷子敲着桌子嚷。 阿富突然露出一种杀气腾腾的眼光怒视着他父亲,并且紧握手中的筷子,时刻都准备击向这个凶光满目的父亲。王仁喜一见心里不禁一惊,觉得情况不妙便吃起饭来。阿富又转眼看到落泪的母亲,有些醒悟了:“家里连年的收入还是不少的,怎么到我要用钱的时候,就喊没有了呢?而荣华要钱花的时候就有了呢?老鬼为什么敢放心大胆地欺负我呢?为什么要把我拼命挣来的钱随意花掉呢?我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呢?……” 这天晚上,阿富怎么也睡不着,一直在想这些问题:“这就是因为我太老实、太软弱了吧!对!就是这个道理;D大人不是就看到了我的这个毛病才大肆欺负我吗?他说:不欺负你们这号苕驴日的,欺负哪个去呀?常言也道:人善好欺,马善好骑。这些都是实话。就是因为我老实,父亲才不让我当家;如今我的同龄人早已当家作主了……。我再也不能在这样的父亲的控制下生活了。我要当家,我要做人,我要变硬,我要变狠,我要摆脱人们的欺负,我要抬起头来生活!”这夜他翻来覆去地想了一个通霄。阿富经过反省后,就下决心改变自己,想使自己成为生活的强者,成为不让别人欺负的人。 一天早上,肖大郎拿着号筒走着喊着:“各家各户注意了,啊——!早饭后,一家一个到河北田头挖沟清於,啊——”。走到阿富门口放下号筒说:“穷阿富快点呢!” 阿富正在刷牙,准备说话,结果吞进了漱口水,急忙外喷。 “不服气吔?”肖大郎说完继续走着,喊着:…… 阿富就是不服气,心想,你肖大郎有什么了不起的,不是吴仁义那个无仁无义的东西硬是塞了个破货——淫妇邓小梅给你,你这个组长也没当的。才当了几天就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阿富漱完口“呸”了一声就转身进屋了。 肖大郎真名叫肖大兵,在家里是老大,个矮、头大、口大、鼻短,奇丑无比,和武大郎比不需找钱的,所以人们叫他肖大郎。对像找了不下一个排就是没有一个看上他的,去年村主任吴仁义才把自己玩腻了的邓小梅介绍给了他。 这个邓小梅流淌着邓氏家族的血液,有着邓氏家族的基因,头大脸大,四肢发达,这一点倒和肖大兵很般配,所以他俩一见就对上眼了。 邓小梅本来就是邓村村主任的一个姘妇,邓村主任有了新目标,就把她介绍给了吴仁义。吴仁义答应邓小梅在肖村给她找个好婆家,并且安排一个好差使,这样就好上了。为了实行诺言,吴仁义跟她找了婆家,随后又安排她到村委会当肖村的妇女主任。邓小梅当上了妇女主任后又在吴仁义面前嗲声嗲气地说跟肖大兵结婚委曲了她,掉了她的价,埋怨吴仁义对她不负责,这样,吴仁义代表村委和村党委免去了原来的组长职务又任命肖大兵为一组组长。 冬天的早晨地上有霜,太阳还在山的那一边,肖村的一群人穿着水鞋,扛着铁锹,从村庄后面的小路前行,带队的是村长郑德光。郑德光没有带铁锹,也没有穿水鞋,而是穿一双大头皮鞋,空着手。肖大郎紧跟其后,身上背着一个黄色的凡布包,里面装着帐本、卷尺等。 前面,不远处有一条河,河的两岸有零星的树木,也可以用残枝败柳来形容,因为大树,直树已被人们砍伐和放倒。今年冬干,河水最深处不到一米,浅的地方不足一尺。 郑德光走到河边回头大声说:“今天谁来背我?”半响没人应答。 江有金笑着说:“你应该唱小妹子要过河,那个来背我,保管我们抢着背”。 “想得美呢,哪个小妹子要你们这些快当爷爷的老家伙背呀。今天,我要改歌词了:党员要过河,哪个来背我。”郑德光说话音刚落,肖大郎便应到:“还是我来嘛。” “你太不中用了,上次让我的皮鞋吃水了。”众人一笑,肖大郎不好意思的摸着头。 郑德光见没有人主动报名,便说:“谁背党过河,奖工半个,安排轻活。” 这时,肖强把锹交给了身边仁贵,上前蹲下说:“那,我就来背嘛”。 郑德光毫不犹豫地爬到肖强的背上并说:“你背党过河,功不可没,功不可没呀!” “嘿,这下肖强可要名扬天下了——成大力神夸娥氏了,一下子背起了几千万口人吔。”江有金在后面笑着说。 “肖强这下可要发了。”肖德兵接着说。 “你们不在后面把我说得滑倒了,啊?我倒了共产党就倒了呢!”肖强用力把郑德光向上耸了耸说。 “你实话了吧?你以为你是党的祖宗。”肖大郎在肖强的后面一手拿着铁锹,一手伸着,深怕村长落水的样子。 郑德光一听,回过头来准备白眼,恰巧肖强正抬脚准备上岸,结果重心失衡向后侧倾倒了。 肖大郎一见村长的眼睛,身子一缩也就不知所措,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倒下去了。 气氛一下子紧张了,众人急忙扶起村长上岸,并要村长和肖强回去换衣服。 阿富在后面,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也没有言语。 肖大郎带着大伙到了目的地,先讲话:“大家一定要完成我们的任务,深点挖,上次我们组挖浅了,我在干部会上挨了骂。今天,不要再像上次那样了,啊?把夜里爬到女人身上的那股劲拿出来。有的人在床上深怕搞浅了,恨不得连人一起送进去。挖沟深怕挖深了,敷衍了事.......” “喂,你讲话认个场所,好吧?这里还有几位女同胞呢!”王强打断了肖大兵的讲话。 “我开的就是现场会,不是场所是什么?”肖大郎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比喻的也很恰当。 “快分”,快分”,“干完了好走人。”众人觉得无味要求分任务。 肖大郎拿尺,江有金牵尺划记号。 阿富分在肖德兵和仁贵之间。仁贵分到任务后就找地方便去了,来时阿富已经挖下去好几锹。仁贵挖时,土坷垃总是掉到阿富的当面上。阿富便要仁贵把掉下的土铲走,仁贵不愿意,便发起火来:“你看到我好欺负些吧?!跟你说,你不给我搞干净,我就和你没完!”说着用铁锹逼向仁贵。 仁贵也火了:“谁叫你先挖下去的!”说完也拿起铁锹对峙起来。 王强听到阿富的吵架声后,就急忙跑了过来,弄清这事的来龙去脉就嚷阿富:“为这两锹土值得你拼命?!”这时,阿富收回了锹。 “D大人那时如此欺辱你,你怎么不和他拼命啦?!”王强继续嚷。 阿富这时低下了头。 王强还是嚷:“想显本事要占到理了在硬的狠的面前闹,要把拼命精神用到D大人这样人的身上,才是一个有骨气的人。” 阿富得到大堂兄的一番教训后,回家就又把自己检讨了一遍:“为什么我讲狠讲硬的时候又不在理呢?这不就是叫不识时务吗?不识时务就是愚蠢,愚蠢就是因为没有知识,没有见识造成的。正是因为不识时务,别人才有欺负愚弄自己的把柄。看来要想摆脱欺负,首先就要告别愚蠢;再就是应该增长见识,学点知识,对!只有这样,才能摆脱欺负。” 阿富想了一番后就渐渐地懂得了:要想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富贵者,就该多增长见识,多听富贵者的话,就该听大堂兄的话:与D大人拼到底,报仇雪耻,这才是一个有骨气的人。有仇不报非君子。对!要想做君子,就要报仇。况且,一想到D大人的欺辱,众人的愚弄,小伙伴的戏弄,他又想到了那天的事: 几个顽皮的孩子,一见阿富便唱起了不知哪个教给他们的歌: 贱人穷阿富, 吃屎不怕苦。 吃了牛屎赌也输, 失了赌钱又赔媳妇。 喔!喔——! 唱完后就一阵哄笑,等阿富去抓时,孩子们就一哄而散。但是他还是抓了一个,于是就警告小孩:“还骂的啵?”小孩便老实地回答说:“富贵叔!我再也不骂了!”于是阿富就满意地放掉他,可是这孩子跑了几步后又唱:“失了赌钱赔媳妇!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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