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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大伯催促阿富后就和老陈先走了。 走了一会儿,老陈说:“这个富贵,是不是刚才听到别人讲的那个吃过牛屎的王富贵呀?” “是的呀——。这孩子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他心地善良,吃苦耐劳。——唉!就是没落到一个好家庭,使他成了这个样子,可惜呀!” “这话怎么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老陈问。 “富贵有个哥哥,叫荣华,两岁的时候得了一种不知名堂的病,找了好几个医生,都不见好转;医生都摇了头的。他父亲就准备让他去了算了的,但是他妈突然想到了另一个医生,要他父亲再去抓最后的一副药;不料奇迹出现了:就在荣华用药后的次日病就好了。于是乡亲们便议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类的话来向他父亲王仁喜道喜恭贺。” “哦!是他。那年我们在工地上就认识了。”老陈说。 “对,就是他!他在两年后又得一子,乡亲们又甩大拇指称他:有能耐、有福气!他也乐呵呵地说:看来我王家荣华富贵的希望就在他们身上了!因为他家前几辈都过得孱头孱脑的;所以他就接着荣华的后面给这孩子取了个‘富贵’的名字……”。 老陈说:“看来老王还是器重富贵的……” “我还没说完呢!起初他父亲对他们兄弟俩都是一视同仁的。然而,在富贵五岁那年,一个算命的先生在他家歇脚时;跟他们算了个命,结果是:荣华前程无量,富贵一生坎坷不断不说还克父克得厉害。因此,王仁喜便开始仔细观察他们哥俩了。一天中午,他看到荣华拿着一本书站在桌旁看着,他便端祥了一遍又一遍,越看越觉得荣华是下凡的神,又仿佛成了万人之上的领袖,看着看着对荣华不由地敬畏起来了。王仁喜又回头看富贵时,富贵张着嘴,拿着铲子不声不响地蹲在地上掘土玩;便突然厌恶起来。富贵抬头一见,便傻乎乎地搬起铲子对准他父亲。王仁喜一见突然发起火来;果然克我老子!他怕富贵克倒了自己就狠狠地给了富贵一巴掌。从那以后富贵一见他父亲身子就发抖,就不敢再正视他父亲了,像小媳妇似的……”。 “老王还真够厉害啊:一巴掌就镇住了。”老陈接着话茬说。 “这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他的厉害还多着呢!”何大伯继续讲。 王仁喜会抽烟,爱喝酒,不理家;所以富贵他妈好心地劝他改掉这些。王仁喜反而破口大骂,你个婆娘竟敢胡说老子的这错那坏,管起老子来了!老子娶你来是叫你来压老子的头的!咹?骂的不过瘾时就开打! 有一天晚上,王仁喜开会回来,那时他当民兵排长,见锅里还是冷的,屋里还是黑的,猪圈里的猪在吵闹着,非常恼火。富贵一见吓得缩成一团,不敢吭声。他抽完两根烟后,富贵他妈挑着一大担棉花回来了,还没放下担子;王仁喜扔下烟头就骂:哪个像你这晚才回来呀?你不晓得老子今天没带中饭钱,还饿着肚子。你心中到底还有没有老子?咹?当时,也不知道富贵他妈的心里是怎样的滋味,她放下担子就说:家里的事包给我了吗你凭什么要我伺候你呀??你就做不得?王仁喜一听,像似挖了他的祖坟似的,绾起袖子指着她骂:你不伺候你的丈夫,伺候哪个去呀?! 我见势头越来越不对,急忙过去劝他们;可是王仁喜已经动手了,想劝他也是劝不住的;所以我只好劝富贵他妈,要她让着点,忍着点,王仁喜这才没闹了。那天晚上,富贵他妈做好饭后就到外面痛哭去了。富贵知道后,才去喊了回来。回来揩干眼泪后,又一人继续掰棉花,一直到天亮……。 陈大伯讲到这里用手指摸了摸湿润的眼角。 “我那年在工地上看到老王待人蛮和善的嘛!干活肯出力,工作也很认真的嘛!”老陈说 “那是他在干部和众人面前的表现,还有对他的大儿子荣华也百依百顺的。这等我讲完了你就会知道他的底细。”何大伯换了一下肩上的担子继续讲: 有个星期天,王仁喜把两篮子棉花分别分给了荣华和富贵,并跟他们说谁在半天内先掰完,就给谁五分钱。结果荣华掰了一会儿后就溜到外面玩去了。回来一见富贵已经掰了一大半,眼看五分钱就要被富贵得到,他便把花仍到后园杂草丛中,又倒给了富贵一些。富贵不从,荣华便要打他。他父亲回来一见,果然荣华掰完了,而富贵还有许多;便把钱给荣华了,接着转身就训富贵:做事跟老子快点!再慢腾腾的,注意挨家伙!话没说完,一巴掌已打在了富贵的头上。富贵感到委屈便哭着吞吞吐吐的说:我的掰完了,这是荣华的,他还扔了一些。王仁喜便问荣华,可是荣华不认帐。王仁喜怕别人知道这事,那时,你是知道的,像这样的事,是要挨批的。便狠狠地对富贵说:不要在外面胡说八道,否则打破你的嘴! 王仁喜总是偏爱荣华,虐待富贵。出门总给荣华带糖果饼干之类“接货”,这是没有富贵相干的。给很多的时间让荣华看书学习,但是对富贵不是这样,常常给富贵布置很多的家务事。当富贵要钱时,王仁喜便嚷:又要钱干什么!咹?富贵怯怯地说:买本的。王仁喜便说:没得!所以富贵不敢随便找他父亲要钱,于是他常常在身上背个小袋;在上学放学时就捡废品,实行自给自足。 富贵每当看到荣华又买了新衣服时,就扯着他妈的衣角嘀咕着说:荣华又买了新衣服,我也要。他妈便急忙取出一件荣华穿过的旧衣给他;他不肯要,便说:我不穿他的尾巴要新的。这时候,他父亲走来听到了,便嚷:你值得穿什么新的,旧的你到底穿不穿!咹?富贵就不敢再要了。所以荣华穿得总是整齐漂亮,富贵总是穿得破烂不堪……。 荣华初中毕业后,体验了两年的生产,觉得干农活又脏又累,便向他父亲诉苦。诉苦后说:干农活是没有出息的憨子们做的事,现在有点头脑的人都在往城镇上挤。现在镇水泥厂正在招工,只交五百元的集资费就可入厂,我要去。王仁喜没作声,荣华便大声嚷:我要当工人听到了啵?王仁喜感到为难,便说:可是哪有钱交呢?荣华就立即回答说:没有?去借!富贵快毕业了,还怕明年还不清!他父亲想了想便嗯?哦!的答应了。” 老陈:“唉哟!说了半天,说的是水泥厂里的王科长呀!我也认识,去年在我小舅子家同桌吃过饭的。” 何大伯问:“你哪个小舅子呀!” 老陈说:“就是我孩子的幺舅舅,他原来在水泥厂当厂长,现荣升到镇镇政府当副镇长去了。听幺舅子说,荣华是厂里的先进人物呢,还说他是什么开拓者呢?” “王荣华,在家就会吹牛皮、撒谎,说了话又不算数,是王家的老大,所以人们给他取了外号叫屁话大王。”何大伯继续讲: 王仁喜看到神气十足的荣华,连相貌、神态也有自己的遗传;就说在他身上用钱值得。看到富贵,就说:看你这副猪头呆脑的憨相,和你老妈一个样子,可见就是个没有出息的东西;把老子的饭都吃浪费了。那年富贵下学了想学木匠,他父亲说:不行!富贵就再也不敢提此类事情了。 老陈说:“富贵也是太老实了。” 荣华和他父亲都把他当造钱的机器来使。荣华谈恋爱、结婚的费用也是他造的。那段时间,我常见荣华回家要钱,王仁喜一听说是找对像用的,便得意忘形地拿出大张大张的票子给他。但是后来荣华吹了又找,找了又退,不知是在挑什么花;花得家里的钱都供应不上了,王仁喜这才不高兴的说:没有了。可是荣华就使出杀手锏说:你现在连我的婚姻大事都不管,到时候我也不管你!就这么一句就把王仁喜给镇住了。因为王仁喜准备年纪大了到镇上像离休工人那样安安逸逸的享清福去的,这是他说的。他总是说富贵没指望,说他没有持家的本事。但他看到富贵干起活来简直如牛;所以那年他家又增加了几亩地。就在荣华谈情说爱的同时,富贵在风雨中和炎日下劳动。就是因为富贵这样的干活,加上有病也不去看医生,最后终于病倒了。医生说是一种慢性病,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治愈。富贵开始他要钱治病时,王仁喜只是狠狠地给白眼;后来要钱时,王仁喜却说:你哪有什么病呐!其目的是不想给钱了。那时富贵也说他只花钱,没挣钱,心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所以他也不愿意找他父亲要,但是不要又不行。有一次,富贵要钱时他父亲真不给钱了,富贵发火了:把我挣的钱还我!王仁喜一听伸手就是一巴掌,还气急败坏地说:还呐?你这个王八蛋,这十几年吃的、用的是哪儿的?跟你说你的人都是老子的。做了没有屁大点事,还要老子还,你再说“还”看看!嘴骂手打的,那样子真狂。富贵拦时,他父亲便气得不得了,连连说:这还了得!这还了得!于是就拿起棍子打,直到富贵嘴不吭声、手不再动为至,每次打骂富贵都是这样……。 老陈说:“手掌手背都是肉,老王真不该像这样对待富贵呀!” 我也这样劝过他。我看到富贵确实是个老实人,便想给他找个对像。我跟王仁喜把这事一说,他就不耐烦地说:你不知我家荣华结婚时,贷了一千多元款都没还清吗?现在我拿什么给他办呐?我讨了个没趣就走了。由于他父亲是个这样的态度,所以富贵的婚事一至无人问津,这事把他妈急得团团转,去年才请了个有名的媒婆给他做媒;可是找了两个,别人都瞧不起富贵就吹了。找这个三妞时,王仁喜警告说:别人再退了,老子就不管你了!…… |